，老將軍就得知了鄭家一百八十口被滅的消息。</br>　　“老將軍知道消息那一瞬間，想必是萬箭穿心。”</br>　　謝知非不緊不慢地換了口氣。</br>　　“謝大人如果體會不出來什么是萬箭穿心，可以回憶一下永和八年我生的那場大病，差一點就讓你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br>　　一個兒子尚且讓你痛不欲生，五個兒子，再加上所有老將軍至親的人，我想他應(yīng)該比你死一個兒子，痛上千倍萬倍。”</br>　　如果言語是匕首，那么這一刀正中謝道之的心口。</br>　　他臉上一片灰敗。</br>　　“老將軍不傻，鄭家被滅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窩藏先太子遺孤的事情被人發(fā)現(xiàn)了。</br>　　他甚至能隱隱猜測到，是誰下的手。</br>　　沒過多久，朝廷的監(jiān)軍到了北地，皇帝派來的是他的心腹太監(jiān)嚴如賢。</br>　　嚴如賢的突然到來，能蒙蔽住所有人，卻瞞不過老將軍。</br>　　此刻，他清楚的意識到，皇帝這是要他的命來了，也更篤定地確認了皇帝就是那個對鄭家下手的人。”</br>　　說到這里，謝知非停頓了一下，將眼里的一點殘淚逼進去。</br>　　“他沒有將此事告訴任何人，還和往常一樣練兵，巡察，我不知道葉東和陶家三兄弟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或許是發(fā)現(xiàn)了，或許是沒發(fā)現(xiàn)。</br>　　他們死了，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我只能想象一下。</br>　　但步六發(fā)現(xiàn)了。</br>　　他發(fā)現(xiàn)老將軍的精氣神沒了，他發(fā)現(xiàn)老將軍的頭發(fā)白了，他發(fā)現(xiàn)老將軍眼里的光淡了，他說他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老人。”</br>　　謝知非看著謝道之的目光，鋒利起來。</br>　　“謝大人，你是劊子手，你親手把一個浴血征戰(zhàn)的大將軍給殺死了。”</br>　　謝道之忙搖頭：“我沒有殺他，我沒有……”</br>　　“殺人，有時候不需要用刀。”</br>　　謝知非冷然道：“流言可以殺人，痛苦可以殺人，絕望也可以殺人。謝大人，你知道什么叫絕望嗎？”</br>　　謝道之說不出話來。</br>　　那一聲“謝大人”對他來說，太過刺耳，</br>　　“就是原本熱熱鬧鬧的家，一下子沒了；原本那些血濃于水的親人，都死了。”</br>　　謝知非的聲音，也透著絕望。</br>　　“就是天大地大，只剩下了你一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