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姑娘。”</br>　　黃芪走進來，一臉為難道：“這頭好了嗎，我家爺……”</br>　　“撐不住了？”</br>　　“是。”</br>　　“這就來。”</br>　　晏三合起身，垂目看著謝知非：“走吧，去書房。”</br>　　謝知非左手做了一個微微下壓的動作，示意等一等，他心里暗潮洶涌還沒有消下去。</br>　　晏三合只有自己先走出花廳。</br>　　花廳外，朱青筆直的跪在院子里，燈下的臉和夜色一樣，顯出心灰意冷。</br>　　他在等一個結局。</br>　　不論好壞。</br>　　屋里的人是這樣，屋外的人也是這樣，晏三合心里突然難過起來。</br>　　為三爺。</br>　　也為朱青。</br>　　她走到謝知非面前，伸手揉揉他的腦袋，像他揉她的那樣。</br>　　“謝道之把他從閻王手里救出來，謝道之治好他的傷，把他放在你身邊，謝道之是他的大恩人。</br>　　他把消息遞給了謝道之是事實；他死咬著我的秘密也是事實；</br>　　我恨他為了一個姑娘，舍棄了你；我也敬他為了一個的姑娘，舍棄了你。</br>　　謝承宇，事情的根源不在朱青身上。”</br>　　謝知非抬起頭，看到的是一雙平靜清明的眼睛，這雙眼睛里有包容，有心疼，有擔憂，也有滾燙的喜歡。</br>　　是的，整件事情的根源在他的父親那里。</br>　　弄清楚父親為什么要這么做，比陷入情緒里更重要。</br>　　謝知非起身，將她的手扣在掌心，“我們走，別讓明亭等急了。”</br>　　“好！”</br>　　走出花廳，自然能看到在夜色中跪著的人。</br>　　謝知非瞳孔微縮，眉頭緊蹙，良久后，他忽然冷冷開口道：“起來，一起去書房聽聽。”</br>　　朱青不敢置信地抬起頭。</br>　　謝知非已經拉著晏三合走出了院子。</br>　　朱青怔愣了好一會，迅速起身跟過去，頭依舊是低垂著，沒有人能從他的面容上窺探到一點端倪。</br>　　只有他自己知道，眼淚唰的流了下來。</br>　　……</br>　　書房里，裴笑和謝道之一個坐這頭，一個坐那頭，都慢悠悠的喝著茶。</br>　　裴笑的慢悠悠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著急；</br>　　而謝道之的慢悠悠，那就真的是慢悠悠，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是喜怒不形于色，哪怕被抓了個現形，也依舊云淡風輕。</br>　　書房的門從外面被推開。</br>　　哎喲，終于來了。</br>　　裴笑趕緊起身，朝晏三合擠了下眼睛：再不來，小爺要瘋了。</br>　　率先走進來的晏三合目光一壓：穩住。</br>　　這暗示既是對裴笑，也是對她自己。</br>　　晏三合記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進京和謝道之對上的時候，兩人你來我往的過招了好幾個回事。</br>　　如果她不是仗著那一張合婚庚帖，根本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此人心機手段，樣樣不缺。</br>　　“不言，沏熱的茶來。”</br>　　“是！”</br>　　“謝承宇，你坐這里。”</br>　　謝知非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那張椅子就在父親的正對面。</br>　　他立刻就明白了晏三合這么安排的用意，是希望父親看在他的份上，能實話實說。</br>　　李不言不僅沏了熱茶，還變戲法似的端了兩盆冰進來，朝南的兩個角落里，各放一盆。</br>　　書房小，所有人的熱氣呼出來，溫度慢慢就變高了。</br>　　晏三合只有氣溫越低，腦子才會越清醒。</br>　　面對謝道之，李不言清楚的知道，她需要這樣的冷靜。</br>　　最后走進來的是朱青，他掀眼皮迅速地看了謝道之一眼，輕輕掩住了門。</br>　　謝道之一下子不自在起來，“晏姑娘，讓下人都……”</br>　　“如果我把他們當下人，你從朱青那里得不到這么多的消息。”</br>　　晏三合聲音淡定：“他們每一個，都是和我經歷過生死的伙伴。”</br>　　這話是有言外之意的。</br>　　言外之意是你謝道之，用自己的親身女兒做誘餌，逼忠心的朱青說出三爺的行蹤，是一件多么無恥的事。</br>　　謝道之聽得懂，卻只是淡淡一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