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奎沖好茶，放在小幾上，目光飛快掃了晏三合一眼后，掀簾走出大帳。</br>　　真是奇怪。</br>　　這瘦瘦小小的姑娘和將軍面對面坐在一起，卻一點都不顯弱勢，反而是將軍，眼神看上有些虛。</br>　　步六何止是虛，心里撲通撲通的打著鼓呢。</br>　　他是個武將，從來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就算戰馬出了問題，他還是將信將疑。</br>　　然而當鄭家冤案昭告天下，一半戰馬起死回生時，他才發現，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是存在的，只是肉眼看不見罷了。</br>　　“晏姑娘，你有什么只管問，我……”</br>　　“步將軍。”</br>　　晏三合打斷了他：“你知道我這一趟來，要問些什么？”</br>　　“知道，朱兄弟說了，問問老將軍從前的事。”</br>　　“那么……我為什么要問老將軍從前的事？”</br>　　“為了鄭家的冤案，為了另一半的戰馬。”</br>　　“不對。”</br>　　晏三合身子往前一傾，目光一壓：“是為了查……老將軍真正的死因！”</br>　　步六手一抖，茶盅倒在地上。</br>　　“晏姑娘，你，你剛剛說什么？”</br>　　“查老將軍真正戰死的原因。”</br>　　步六艱難地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話：“戰，戰死還有原因？”</br>　　晏三合：“有！”</br>　　步六僵得像個木頭，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br>　　“晏姑娘，你問吧，老將軍對我恩重如山，我什么都不會瞞著的。”</br>　　“永和七年，和韃靼一戰，你當時在軍中任什么職位？”</br>　　步六得了朱青的消息，就再也沒閉過眼，把從前的舊事細細的捋了一遍。</br>　　“那年我在步家軍任副尉，領三百人的一支騎兵，負責打探敵情，勘察地形，算是前哨。”</br>　　“永和七年，大軍開拔北地；永和八年七月十五，鄭家滅門；永和八年十一月，將軍戰死沙場。”</br>　　晏三合：“步六，這個時間線可對？”</br>　　步六：“晏姑娘，完全對。”</br>　　“那我們就按著這個時間線來一一問。”</br>　　晏三合：“永和七年，朝延這么多的能人，先帝為什么偏偏派老將軍鄭玉出征？”</br>　　“晏姑娘，這事說來話太長。”</br>　　“那就長話短說。”</br>　　長話短說，也得有頭有尾。</br>　　事情得追溯到永和五年的夏天，這年夏天，先帝派使節去北地的韃靼，商討邊境事宜。</br>　　韃靼是一個生活在馬背上的游牧民族。</br>　　北地一年十二個月，有一半的時間是冬天，什么麥子、稻子都長不活的。</br>　　北地缺吃少喝，韃靼的人為了能活命，常常來華國邊境搶東西。</br>　　他們通常是一陣風來，搶完，又一陣風去，別說抓了，就是防都難防。</br>　　北地百姓被他們折騰的苦不堪言，只有求助朝延。</br>　　當年的使節叫蔣傅。</br>　　蔣傅進士出身，后進了禮部做官，此人文章了得，口才更是了得，常常出口成章。</br>　　為人也是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br>　　所以蔣傅在官場上一路順風順水，年紀輕輕就官至侍郎。</br>　　先帝派他出使韃靼，就是看中了他那張三寸不爛之舌，想游說韃靼開通貿易，互通往來，不再騷擾華國百姓。</br>　　和談本來很順利，蔣傅也不負眾望，和韃靼王達成基本協議。</br>　　問題出現在一次酒宴時。</br>　　蔣傅去帳外撒尿，偏巧韃靼王也尿急，站在了他的邊上。</br>　　兩個男人撒尿，自然就會比一比誰的尿呲得遠。</br>　　蔣傅是個文弱書生，身體肯定比不上長年習武的韃靼王。</br>　　韃靼王一泡尿呲得老遠，就嘲笑華國男人個個都像蔣傅那樣，連女人都沒辦法滿足。</br>　　蔣傅冷冷回了他四個字：焚琴煮鶴。</br>　　意思是你們北地的蠻人除了會糟蹋好東西以外，還會什么？蠻人而已。</br>　　他以為韃靼王聽不懂，不曾想，這人不僅聽懂了，還聽出了他言語中的傲氣和不屑，借著酒勁，拔刀就把蔣傅給殺了。</br>　　古往今來，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br>　　消息傳到華國，先帝大怒，立刻派大將軍宋知聿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