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沈巍這才打起了小女兒的主意。</br>　　女醫雖然品階低，比不上太醫院的太醫，但接觸的都是宮里的貴人。</br>　　女兒醫術那樣好，連他都比不上，十有八九會入貴人們的眼。</br>　　她在宮里當差，不僅沈家人臉上有光，還能對四個哥哥有所幫襯。</br>　　沈家有她在，哪怕兒子輩不行，孫子輩不行，也還能再撐個幾十年。</br>　　反正女兒的心愿是行醫，進宮做女醫和在外頭做郎中，有什么區別呢？</br>　　所以他才靈機一動，兵行險招，在除夕夜把女兒推了出去。</br>　　果不其然。</br>　　女兒在那一回后，名聲大噪，一躍成了宮里最頂尖的女醫，連貴妃都請她診脈。</br>　　小裴爺眼睛朝晏三合瞄過去：他說的是實話嗎？</br>　　晏三合沒有理會，而是直接問沈巍：“那么，你女兒做了女醫后，搬出沈府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你？”</br>　　這話，把沈巍渾身的力氣都抽沒了，“你，你是如何知道……”</br>　　晏三合早就準備好了借口。</br>　　“我不隨便替人通靈，一旦應下，就會暗中打聽一下當年的事情，大家閨秀敢離開家，另外起灶過日子的，你女兒是唯一一份。”</br>　　見瞞不住，沈巍咬著稀疏的幾顆牙，點了點頭。</br>　　“她回來問了我一句，爹，我還是您的女兒嗎？”</br>　　沒有人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盤，連四個兒子都以為他是醫者仁心。</br>　　獨獨她看明白了。</br>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女兒。</br>　　她不是木訥，不是話少，不是一顆心只撲在醫術上；</br>　　她懂人情世故，懂人和人之間的算計，她什么都清楚，只是什么都不說。</br>　　在宮里做太醫也好，做女醫也好，看著風光無限的背后，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心酸。</br>　　人吃五谷雜糧，什么時候生病，除了老天知道，沒有人知道。</br>　　宮里的貴人一召喚，哪怕外頭風再大，雨再急，你都得進宮去診脈；</br>　　這是其一。</br>　　其二。</br>　　宮里做太醫、女醫，醫術無需太好，但一定要八面玲瓏，要會看貴人的臉色，要聽得懂貴人的話里有話。</br>　　女兒的性子，要她周旋在這些貴人之間，確實是難的。</br>　　其三。</br>　　貴人之間的你爭我斗，常常會把相熟的太醫也牽扯進來，開假藥方，說假話是常有的事情。</br>　　這些齷齪事兒，女兒是不屑做的。</br>　　最重要的一點，女兒長得好看。</br>　　在宮里那個地兒，長得好看一點的女子，又醫術出眾，就會引人關注。</br>　　如果哪個王爺瞧上了，要娶她做妻，做妾，她嫁是不嫁。</br>　　可他沈巍有什么法子呢？</br>　　沈家家業在他手上敗落，他將來有什么臉面去地下見祖宗？</br>　　再說了。</br>　　這二十年來，他待她多好，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樣不是頂尖？</br>　　她怎么就不能為著沈家，為著哥哥們，為她的侄兒、侄女犧牲一下？</br>　　就算不為著幾個哥哥們，為著他們二老，她總該報答一下爹娘的養育之恩吧。</br>　　父女二人不歡而散。</br>　　第二天，她就離開了沈府，連個丫鬟都沒有帶，只帶了幾身替換衣裳和一車的醫書。</br>　　她請白振山幫忙，在外頭租賃了一個二進的小宅子，逢年過節也不回來，一副和家里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br>　　他氣得病倒在床上，對濮氏恨恨道：“白眼狼，養了個白眼狼啊！”</br>　　濮氏在邊上出主意。</br>　　“先讓她在外頭住些日子，回頭讓白爺在中間說和說和，白爺的話，她終歸是聽的。”</br>　　哪知，白振山一聽說和，直接搖頭說沒用。</br>　　沈巍當時就惱了，“你還沒試呢，就說沒用？”</br>　　“小姐小時候，我不讓她嘗草藥，她肯聽嗎？當年跟著我出去采藥，我勸了一路，她肯回來嗎？”</br>　　白振山重重嘆氣：“老爺這事做得有些過了，那宮里可不是什么好地兒，吃人呢。”</br>　　沈巍一聽這話，勃然大怒。</br>　　“你也來埋怨我，你一個下人有什么資格來埋怨我？那宮里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去，還沒有那個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