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轉身看著圍過來的三個年輕人，目光最后落在晏三合的面容上。</br>　　“孩子，你今年十七？”</br>　　怎么又問這個問題？</br>　　這都第四遍了。</br>　　晏三合默然點頭。</br>　　“云南府人？”</br>　　“是。”</br>　　陸時退后半步，沖晏三合作一揖，驚得晏三合忙還禮。</br>　　“老大人，萬萬使不得。”</br>　　“多謝你。”</br>　　陸時看著她星亮的眼睛，想說點兒什么，忽然余光看見陸大和程扶搖急匆匆的走過來。</br>　　“老爺，錦衣衛找來了。”</br>　　陸時臉色平靜，“你們三人等錦衣衛走了再離開，今夜聽到的、看到的，只當是做了一場夢。”</br>　　晏三合：“大人你呢？”</br>　　“我自然是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三位，告辭。”</br>　　陸時目色沉沉地看了晏三合一眼，轉身離去。</br>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晏三合總覺得他這一眼里，有許多沒有說盡的話。</br>　　其實她也有許多話，沒有問盡。</br>　　他會給自己下罪己詔嗎？</br>　　會怎么處置你呢？</br>　　后面，你打算怎么辦？</br>　　正想著，忽的眼前一片黑暗，來不及喊出一個字，晏三合一頭栽了下去。</br>　　謝知非余光看著身側的人倒下，立刻伸手把人抱住，速度之快，讓一旁已經伸出手的裴笑，很是懊惱了一下。</br>　　娘的，我怎么總是慢半拍呢！</br>　　恰這時，李不言、朱青、黃芪三人也從各個地方趕回來。</br>　　謝知非看著李不言：“她暈過去了，你和黃芪先帶她回府。”</br>　　黃芪：“那我家爺呢？”</br>　　謝知非把晏三合放在李不言背上。</br>　　“我和你家爺繼續把戲看下去。朱青，你暗中跟著大人。”</br>　　“是！”</br>　　謝知非沖程扶搖一頷首：“勞程班主領他們去后門。”</br>　　程扶搖：“你們認得回戲樓的路？”</br>　　謝知非：“認得。”</br>　　“那就跟我來。”</br>　　六人，分三路，飛快地離開。</br>　　到拐角處，謝知非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水榭。</br>　　起風了，茫茫大夜，掛在水榭外頭的兩盞燈籠，被吹得七零八落。</br>　　“別看了，快走。”裴笑扯了他一把。</br>　　謝知非順勢一把勾住裴笑的頸脖，“老大人的話，你可記住了。”</br>　　“記住了，就當做一場夢。”</br>　　謝知非松開手，像是自己在勸自己：“對，回去睡一覺，什么都忘了。”</br>　　回到戲樓，戲臺上熱鬧依舊，唱的是《林沖夜奔》，武生的唱腔很是鏗鏘有力，兩人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br>　　錦衣衛找來了，顯然是在找老大人，那老大人是怎么瞞天過海來唱春園的？</br>　　正心煩意亂著，程扶搖進來，沖二人抱了抱拳：“三爺，小裴爺，這戲聽得如何？”</br>　　謝知非翹起二郎腿，笑瞇瞇道：“我頭一回聽這戲，程班主，林沖夜奔，被人追上了嗎？”</br>　　“便是追上，也有人接應，三爺只管安心往下聽戲。”</br>　　謝知非悟得出這話里的意思，李不言三人不僅順利從后門離開，程扶搖還安排了馬車接應。</br>　　心的一半，落了下去，另一半還吊在嗓子眼。</br>　　好在不久朱青回來，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沾了點茶水，寫了兩個字：皇宮。</br>　　皇宮？</br>　　謝知非和裴笑的心落下去，瞬間又吊起來。</br>　　錦衣衛此刻把老大人帶去皇宮，必定是那位的主意，這是打算做什么？</br>　　秋后算賬嗎？</br>　　謝知非心魂不定地站起來，“我們也走。”</br>　　“你拉我一把，我腿軟，起不來了。”</br>　　小裴爺這一晚上受的驚嚇，比在周也宅子里受的驚嚇只多不少，不僅腿軟，心還怦怦直跳。</br>　　謝知非一把將他拉起。</br>　　走出唱春園，夜風中已經夾了些蒙蒙細雨，淋在臉上，說不出的冷。</br>　　謝知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老大人是怎么進到唱春園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