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就低眉順目的應了下來。</br>　　“好什么？”</br>　　唐岐令重重咳嗽一聲，“先去做篇文章來，八百字，為師的題目是：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br>　　“爹，今兒個是除夕。”</br>　　“除夕就不能做文章了？”</br>　　“哼，爹對殿下也沒這么嚴厲過。”</br>　　“殿下也沒有二十二歲才拜在我門下啊。”</br>　　女孩兒吐了下舌頭，身子湊過來，捂著嘴低聲道：“陸師兄，這話出自四書文，意思是……”</br>　　“我知道。”</br>　　陸時看著女孩兒的長睫，“等我做完了，再陪你……”</br>　　“這文章你沒有兩個時辰是寫不完的。”</br>　　女孩兒笑：“我讓林壁陪吧，放過你了。”</br>　　她能說出四書文，陸時已經相當震撼了，這會又說兩個時辰……可見這文章她是做過的。</br>　　陸時二話不說，走到外間去寫文章。</br>　　先生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二十二才拜在他門下，起步已經很晚了，哪怕是除夕夜，你也得讀書。</br>　　我是得讀書，而且還得讀出點名堂來，否則，哪配得上女孩兒左一口陸師兄，右一口陸師兄。</br>　　文章寫到一半的時候，暖閣的除夕宴散了。</br>　　她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了會，自言自語地點評了幾句：“開篇不錯，破題也算新穎，就是這一筆字……”</br>　　他停筆，抬頭。</br>　　她立刻收了話，沖他莞爾一笑：“陸師兄，新年快樂。”</br>　　……</br>　　陸時成了唐岐令的學生，之前，他只收過太子一個學生，換而言之，他成了太子的同門。</br>　　陸時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身份，其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br>　　他依舊住在后院，依舊白天養馬。</br>　　唯一有改變的，是傍晚時分，唐岐令從衙門里回來，會把他叫到書房，喝過一盞茶后，便開始授課。</br>　　唐岐令講課的時候，那女孩兒一定準時來，她甚至比他聽得還用心，偶爾輕聲問幾個問題。</br>　　讓陸時再次感覺到石破天驚的，不是唐岐令的滿腹詩書，而是那女孩兒的聰慧。</br>　　其實聰慧二字，還不足以形容。</br>　　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她幾乎是一學就會，一點就通。</br>　　陸時自詡是個聰明人，但他那點聰明，在女孩兒面前壓根不夠看。</br>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女孩兒？</br>　　好像老天爺把她扔到人間的時候，格外的多了幾分厚愛。</br>　　從那天開始，陸時原本夜里睡三個時辰，縮減了一個時辰。</br>　　深夜困得實在不行時，他就吊一桶井水，洗一把冷水臉，繼續埋頭苦讀。</br>　　書讀完，他還要臨半個時辰的帖。</br>　　除夕她沒有說完整的一句話：就是這一筆字，太差了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