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過后，四九城又添幾分寒氣。</br>　　若是往年，十二監這個時候就應該開始準備貴人們過冬的新衣。</br>　　只是今年這個形勢，十二監群龍無首，誰也不敢輕舉妄動。</br>　　司禮監隨堂太監秦起很頭疼。</br>　　他雖然暫時取代了大太監嚴如賢的位置，但到底還沒有過明路，有些事情辦起來，名不正言不順。</br>　　但差事就是差事，得有人做啊，貴人們稍不滿意，告到皇帝面前，皇帝最后責問的人，還得是他。</br>　　秦起打了一肚子腹稿，顛顛的趕去御書房，哪知剛到御書房門口，就被小內侍攔住。</br>　　秦起指了指里頭，小內侍擺了兩下手，示意他重新換個時間再來。</br>　　秦起板起臉咳嗽一聲。</br>　　小內侍想著他如今在皇帝跟兒前的體面，忙把頭湊過去，低聲道：“小半個太醫院的人，都在里頭。”</br>　　小半個太醫院，那便是為了老御史的事，老御史又牽扯到嚴如賢……</br>　　秦起二話不說，沖小內侍一點頭，麻溜地離開。</br>　　御書房里，燈火通明。</br>　　龍椅上，永和帝蹙著兩條劍眉，看著御案前的人，“裴太醫，你來說說呢！”</br>　　裴寓一臉為難，“回陛下，臣的診斷和諸位大人一樣，陸大人的身子虧空的厲害，他的脈息浮亂且緊，而且有……”</br>　　“裴太醫，朕不想聽你長篇大論，你只需和朕說，陸大人還有幾天能上朝？”</br>　　裴寓忙跪地磕頭，“臣，無能。”</br>　　地上已經跪了一大片，太醫院院正趙太醫索性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br>　　敢抬嗎？</br>　　一個風寒治了半個月都沒治好，說出去，老臉都不要了！</br>　　唯一一個站著的，是沈老太醫。</br>　　老太醫年歲大，資歷老，皇帝給他幾分薄面，留到最后一個再問。</br>　　沈太醫不等皇帝開口問，自個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陛下，老臣無能啊！”</br>　　皇帝一雙虎目半垂著，看著一地的人，臉色平淡地根本揣測不出他已經是怒到了極致。</br>　　“既然無能，那就該罰，太醫院所有人，扣月錢三個月，院正半年。半個月后，老御史的病再無進展，那就別怪朕不留往日的情面。”</br>　　趙院正一聽這話，嚇得面無人色，差一點沒暈過去，心里有句話，差一點脫口而出——</br>　　陛下啊，閻王要人三更死，不會留到五更天吶，別說太醫院，就是神仙也留不住啊！</br>　　“都下去吧。”</br>　　“是！”</br>　　眾太醫像是得了赦令一樣，紛紛往外退，年歲已大的沈老太醫縮著腦袋，退得比誰都快。</br>　　“這老貨……”</br>　　永和帝怒極，反倒淡淡地笑了一聲。</br>　　這時，有小內傳進來傳話，“陛下，馮大人求見陛下。”</br>　　“宣。”</br>　　錦衣衛指揮使馮長秀匆匆走到御案前，先行禮，隨即從懷里掏出一疊紙，呈到皇帝手上。</br>　　“陛下，請過目。”</br>　　“是什么？”永和帝淡淡看他一眼，沒有去接。</br>　　“回陛下，陸大人呈上的證據下官一件一件核查過，這一份是核查后的結果。”</br>　　“朕不想看，你說。”</br>　　馮長秀偷眼看了看皇帝的臉色，硬著頭皮道：“證據確鑿，沒有丁點錯。”</br>　　皇帝似乎早有預料，神色半點沒變，甚至連語氣都是淡漠的，“三司那邊查的結果呢？”</br>　　“臣奉陛下之命，只管暗中調查，三司那頭查的結果，臣不得而知，但……”</br>　　馮長秀換了口氣，“錦衣衛查案，不會出錯。”</br>　　不會出錯，那就是陸時彈劾嚴如賢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真的。</br>　　永和帝這時，臉上才有了幾分怒意。</br>　　馮長秀上前一步，用很輕的聲音道：“陛下，錦衣衛還查出了一些別的。”</br>　　老皇帝猛的抬頭。</br>　　馮長秀又將聲音往下壓了一點，“嚴公公他……還插手了至少兩屆的春闈考試。”</br>　　老皇帝眼皮一跳：“你可有真憑實據？”</br>　　“臣目前只找到一半的證據，還有一半的證據正在查找，但最多十日，便可水落石出。”</br>　　“膽子太大，膽子太大了！”</br>　　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