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到庵門口，慧如老尼姑已經等候多時。</br>　　“諸位貴客，齋飯早已經備下，只是比不上京中的好菜好飯，都是些尋常吃食。”</br>　　“不講究這些。”</br>　　晏三合打斷她：“水月庵是什么時候建成的，前身是什么？”</br>　　慧如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些，忙道：“水月庵前朝時候就有了，建的時候就是個庵堂，風風雨雨幾百年，就沒變過。”</br>　　晏三合環(huán)視一圈墻壁磚瓦，“似乎是重新修繕過？”</br>　　慧如：“不瞞姑娘，確實翻新過，實在是太舊了，天上下雨，屋里也下雨，沒法住人。”</br>　　晏三合：“這里住著多少尼姑？”</br>　　慧如：“水月庵的尼姑不多，不到四十個。”</br>　　晏三合有些詫異：“這么少？”</br>　　“姑娘有所不知，京城的尼姑庵有好幾個，都建在寺廟邊上，香火都比我們庵里好，很多人都愿意去那里出家。”</br>　　“為什么？”</br>　　“其實，像四太太這樣的我見得太多，受了些刺激就想著出家當尼姑，說是清修，其實也就是找個地方避避世，心還在紅塵里，靜不下來的。”</br>　　晏三合想到季家非要把四太太送到這里來，心里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br>　　這世上，有真和尚，就有假和尚；有真尼姑，就有假尼姑。</br>　　假尼姑吃不得苦，耐不得貧，自然都奔著香火旺盛的地方去了。</br>　　“所以，能在水月庵呆下來的，都是真正看破紅塵的人？”</br>　　“是。”</br>　　“那為什么靜塵離世前，還要打扮自己？”</br>　　晏三合突然問：“看破紅塵的人，不應該如此吧！”</br>　　慧如一噎，臉色微微泛青。</br>　　晏三合冷眼看著她，口氣卻很溫和：“不急，你后面再慢慢告訴我答案。”</br>　　慧如默了默，點點頭。</br>　　前面兩人不再說話，后面跟著的兩人卻用眼神勾搭上了。</br>　　裴笑：謝五十，你有沒有發(fā)現，晏神婆對男人和對女人，完全不一樣。</br>　　謝知非：嗯！</br>　　裴笑：當初她對我大舅舅，可沒個好臉色。</br>　　謝知非：噢！</br>　　裴笑：你說，她會不會不喜歡男人，喜歡女人？</br>　　謝知非：啊？</br>　　裴笑：啊什么啊，嚴肅點，這關系到我一輩子的事兒呢！</br>　　謝知非的忍耐已近極限，一把勾住裴笑的頸脖，壓著聲音。</br>　　“裴明亭，我很嚴肅的對你說，我放著一堆的事兒跑水月庵，不是來聽你胡說八道的，給我好好看著人。”</br>　　人是指晏三合。</br>　　徐晟那孫子幾次三翻要動晏三合，就是惦記上了。</br>　　男人的心思，男人懂，越是得不到的，越記掛在心上。</br>　　更何況那孫子是因為晏三合而做了太監(jiān)，這份惦記只怕早已經變質，成了刻骨銘心的恨。</br>　　裴笑無聲翻他個白眼。</br>　　廢話！</br>　　他要不是為了自家娘子的安危，能跑這鬼地方遭罪！</br>　　他裴大人這輩子最恨吃的，就是齋飯。</br>　　……</br>　　齋飯的確很簡單，四個素菜，一碗薄粥，一人兩個饅頭。</br>　　吃完，慧如同身邊的小尼姑交待了幾句，提著一只白燈籠，引著諸人從水月庵的后門離開。</br>　　“墓地在半山腰，水月庵死了的尼姑都埋那邊，清明上墳，中元燒紙也方便。”</br>　　晏三合：“他們的家人會來上墳嗎？”</br>　　慧如又一噎，她發(fā)現這個晏姑娘問的問題，都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br>　　“不會。”</br>　　“為什么不會？”</br>　　“有的孑然一生；有的與家里斷絕來往，有的是被家人拋棄……”</br>　　慧如嘆氣：“晏姑娘，貧尼的那句都是苦命之人不是假話，沒遇著些痛不欲生的事，又怎么能大徹大悟，遁入空門。”</br>　　由此可見，靜塵的心魔應該在紅塵里——晏三合根據她這幾句話，在心里做出判斷。</br>　　小半個時辰后，水月庵的墳塋便出現在眾人面前。</br>　　這回，不僅裴笑覺得頭皮發(fā)麻，連素來膽大的謝知非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br>　　整整半片山坡，都是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