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川整個身子都在打顫，仿佛有人拿著一把斧頭，將他那顆頑固不化了五十年的腦袋，硬生生劈開了。</br>　　一半是后悔，一半是痛苦。</br>　　“你們兄弟二人有沒有想過，她有沒有選擇？進季家有沒有選擇？把你讓出去，她有沒有選擇？”</br>　　晏三合眼底紅成一片。</br>　　“是誰逼得她要算計主母的位置？是誰逼得她對寧氏那樣？是誰逼得她要對你父親的小妾動手？又是誰……</br>　　把她從一個單純的、毫無心機的漁家女，變成了那樣的人？”</br>　　你們一個個的，都他媽的憑什么？</br>　　晏三合的憤怒在心底咆哮！</br>　　一只大手落在晏三合的頭上。</br>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br>　　謝知非沒想到她反應(yīng)這么快，一瞬間眼里的溫柔來不及藏，只能咳嗽一聲做掩飾。</br>　　“不要太激動，怒極傷身。”</br>　　說罷，他退到門邊，懶洋洋的倚著，臉上看著云淡風輕，心里卻砰砰直跳。</br>　　奇怪，我怎么摸她腦袋上癮了？</br>　　晏三合從滿臉驚駭，到平靜，只用了短短須臾的時間。</br>　　而此刻的季陵川，已經(jīng)像只死狗一樣，癱坐在地上，默默流眼淚。</br>　　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br>　　晏三合冷笑，“季陵川，真正的傷心處遠沒有到來，先收收你的眼淚吧！”</br>　　季陵川聲音嘶啞的喊道：“晏姑娘，求你給我一個痛快，我，我……”</br>　　這就受不住了？</br>　　晏三合心中冷笑一聲，蹲下去，伸手按住了季陵川的肩膀。</br>　　季陵川一對上她的眼睛，心里說不出的驚恐。</br>　　“前面我就和你說過，老太太的青梅竹馬是吳關(guān)月。</br>　　永和二年，吳關(guān)月父子起兵稱王；永和三年，大齊發(fā)兵；永和四年，吳關(guān)月父子兵敗流亡。</br>　　這些消息，應(yīng)該都會斷斷續(xù)續(xù)的傳到老太太耳朵里，那個塵封在她心底的名字明目張膽地擺在了臺面上。</br>　　夜雨敲窗，伴一夢清長。</br>　　夢里，北倉河邊的木棉花開了，暖風吹過，遍地花瓣，她恍惚看見那豐神俊秀的男子站在木棉樹下。</br>　　叫她，三妹。</br>　　醒來，卻是一個比一個讓她驚心的消息。</br>　　我無法想象老太太在聽到這一個個消息后，是什么樣的心情。</br>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連同日夜相伴的陳媽都不曾察覺到半點，可見她藏的極深，也藏的極好。”</br>　　季陵川雙手撐著地，緩緩抬起頭，聲音極度的嘶啞，“直到……直到鄭家案子的兇手出現(xiàn)，是嗎？”</br>　　“是！”</br>　　晏三合：“但你知道為什么嗎？”</br>　　季陵川木愣地搖搖頭。</br>　　“因為她從小就知道吳關(guān)月的人生夢想。”</br>　　晏三合頓了頓：“季陵川，你知道吳關(guān)月的人生夢想是什么？是山河大地，是海晏河清，是萬民樂業(yè)！”</br>　　季陵川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議。</br>　　晏三合料到了他有這個反應(yīng)。</br>　　“所以吳關(guān)月造反，殺王族，最后落得流亡的下場，老太太只會傷心，不會驚訝，這是吳關(guān)月的宿命。</br>　　相反，他沒有這樣的宿命，老太太才會覺得奇怪。</br>　　可是當鄭家案子的兇手浮出水面時，老太太心里一層原本堅不可摧的墻，驟然坍塌。</br>　　她不顧一切的跑到你院里，問那個案子有沒有審錯？</br>　　她迫切的想要你給她一個答案，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把一族人都殺光的這件事，會是吳關(guān)月做的。”</br>　　季陵川的濁淚滾滾落下，“吳家有祖訓(xùn)不殺狗，她在我夫人那里打聽到后，心里就明白這案子不是吳關(guān)月做的。”</br>　　晏三合閉了閉眼睛，疲倦的回答：“對。”</br>　　“那……”</br>　　季陵川小心翼翼地看著晏三合：“她的心魔還是吳關(guān)月，怎么會和我有關(guān)？”</br>　　“季陵川啊！”</br>　　晏三合伸手拍拍他的肩，一臉失望地站了起來，“你可太小瞧你的生母了。”</br>　　“晏三合。”</br>　　裴笑已經(jīng)徹底等不及，“你快說啊，我外祖母到底怎么了？”</br>　　晏三合看著裴笑，露出了一個似悲似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