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br>　　這些妓人既會吟詩，又會侍候人，身上還沒什么風塵之氣，占一個雅字。</br>　　次等的是樓、院。</br>　　樓里、院里的姑娘大都出身貧苦，姿色學問雖比不上司坊里的，但關鍵是耍得開啊。</br>　　那小曲一唱，男人的骨頭酥三分，占一個媚字。</br>　　最末等的，就是站街的流鶯。</br>　　這些姑娘年歲漸大，容顏老去，為了有口飯吃能活命，就只能干皮肉生意，占一個俗字。</br>　　出身官家的人，大都不太愿意去教坊司聽小曲。</br>　　為啥？</br>　　因為官場如屠殺場，一個命運不濟，說不定哪天自家府中的女眷就淪落到那里去了。</br>　　麗春院是他們的首選之地。</br>　　但謝紈绔這趟去，可不是去聽哪個小妞唱小曲兒的。</br>　　他一把推開迎上來的伙計，一個劍步沖樓梯，直走到二樓最里一個包間，然后抬起腳。</br>　　門一腳踹開。</br>　　笑聲，典聲戛然而止。</br>　　三五個光著腦袋的和尚們齊唰唰地扭頭過來，謝知非一眼就看到被人擁在中間，留著一頭黑發的裴笑。</br>　　“明天不想被御史彈劾的，就給爺滾！”</br>　　和尚們屁都不敢放一個，把懷里的姑娘一推，灰溜溜地滾了。</br>　　姑娘們一看素來笑瞇瞇的謝三爺，今兒偏像個惡鬼似的，不敢多言，也麻利地滾了。</br>　　謝知非臉色陰沉地走進去，望向裴笑。</br>　　“堂堂僧錄寺右善世，正六品官員，竟然帶著下屬來逛妓院，你這官位還要不要？”</br>　　“要啊，為什么不要？”</br>　　裴大人滿臉誠懇，“阿彌陀佛，我的靈魂可以屬于佛祖，但肉體也可以世俗。”</br>　　謝知非被他這無賴勁，給氣樂了。</br>　　“你一個人世俗也就罷了，滿京城誰不知道你裴明亭在僧錄寺就是個混日子的，你竟然還帶著一幫和尚世俗，我看你是想死。”</br>　　“哪個王八蛋打小報告到你那兒？”</br>　　裴笑一拍桌子，罵道：“大官大佬們嫖娼呷妓不管，我聽個小曲他們就看不下去，有天理沒有？有王法沒有？”</br>　　裴大人嘴里的王八蛋，是御史臺的巡城御史，這幫人官兒不大，權利不小。</br>　　最關鍵的是，因為官小，五品以上的大官不敢惹，六品以下的小官他們是見一個，咬一個，跟瘋狗似的。</br>　　謝知非手沖他點點。</br>　　“祖宗啊，這個節骨眼上，你能不能悠著點。”</br>　　“就是這個節骨眼上，我才想著出來透口氣。”</br>　　裴笑“嗤”地冷笑了一聲，“怎么著，我舅舅官都沒了，那幾條狗打算再來咬我一口？”</br>　　謝知非：“聽你這口氣，你是打算咬回去？”</br>　　“咬狗這種事兒，爺們不干。”</br>　　裴笑翻了個白眼：“爺們有打狗棒，打斷他的狗腿。”</br>　　“得了，別盡瞎吹。”</br>　　謝知非想著才聽到的一些傳言，把臉湊過去，聲音一壓。</br>　　“你外祖母季老太太的墓，你們找人扒了嗎？”</br>　　裴笑翻到一半的白眼，頓時卡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