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真這么說？”</br>　　“千真萬確！”</br>　　謝總管這會兒的心，都還怦怦跳呢，“大爺，咱們動手吧，這人留著絕對是個禍害。”</br>　　謝而立垂著眼睛不說話。</br>　　那姑娘是昨天晚上從南城門入的京，孤身一個人，先在百草堂配了副藥，后來的謝家。</br>　　如果只是這樣，他并不忌憚，偏這姑娘穿過了四條巷。</br>　　四條巷多年前發生過慘案，死了很多人，陰森森的，別說是夜里，就是大白天，都不大有人敢走這條巷子。</br>　　謝而立突然想到了什么：“給那院里送飯了嗎？”</br>　　謝總管：“送了。”</br>　　謝而立：“她吃了沒有？”</br>　　謝總管冷哼，“吃得比誰都香，一粒米都沒剩下。”</br>　　這么膽大，看來是有所恃啊！</br>　　謝而立拍拍謝總管的肩，“還是等父親下朝后再做決定，你去半路迎他。”</br>　　“是！”</br>　　“不用了！”</br>　　事情太大，謝而立等不及，“我親自去接父親回府。”</br>　　……</br>　　“姑娘，我家老爺有請。”</br>　　晏三合走出房門，在謝總管面前故意停住了。</br>　　謝總管下意識身形一退，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br>　　晏三合黑沉沉的眼眸亮起來。</br>　　下人的態度，就是主子的態度，態度這么恭敬……</br>　　看來這一招虛張聲勢是管用的。</br>　　很好！</br>　　推開書房門，如晏三合所料，父子二人都在。</br>　　謝而立看她進來，笑道：“晏姑娘，坐吧；老謝，上茶。”</br>　　熱茶端上來，謝總管掩門退出去。</br>　　晏三合端起茶碗，用茶蓋撥了撥，慢慢送到嘴邊，動作行云流水。</br>　　謝道之摸不著她的深淺，朝兒子看了一眼。</br>　　謝而立溫和道：“我父親下朝回來了，晏姑娘有什么事，只管說出來，謝家不是不知禮的人，一切都好商量。”</br>　　晏三合放下茶碗，看向謝道之：“你承認嗎？”</br>　　四個字，讓父子倆同時變了臉色。</br>　　謝而立咳嗽一聲，“謝姑娘，需要父親承認什么？”</br>　　晏三合神色有些諷刺，“承認和晏行曾經是父子。”</br>　　這話兒子沒辦法回答，是逼著老子站出來，謝道之臉色十分難看。</br>　　承認，是萬萬不能的；</br>　　不承認，又摸不清這人的真實來意。</br>　　被逼到這個份上，謝道之的忍耐算是到了極限。</br>　　“晏姑娘，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說明來意，否則，就別怪本官不客氣。”</br>　　“請便！”</br>　　晏三合懶洋洋回了兩個字，從懷里掏出早上沒有送出去的合婚庚帖，放在小幾上。</br>　　手腕一轉，又端起邊上的茶碗，怡然自得地品茶，一邊品，一邊還點了幾下頭。</br>　　臉上的神情仿佛在說——</br>　　嗯，這茶不錯！</br>　　她這般無所畏懼倒把謝家父子給鎮住了。</br>　　無所畏懼，才最最可怕。</br>　　她一個人一條命，死了也就死了；但謝家一百多口人，老的老，小的小，他們賭不起！</br>　　謝道之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靠的就是省時度勢，能屈能伸。</br>　　哪怕他這會心里恨不得掐死晏三合，可該跌軟時照樣跌軟，這也是和兒子事先商量好的。</br>　　“我承認。”</br>　　終于承認了！</br>　　晏三合在心里咆哮一聲，語氣森然道：“那么之前，你為什么要否認？”</br>　　謝道之的臉色陰沉，沒想到自己承認了，她還要追根問底。</br>　　“所以！”</br>　　晏三合悠悠道：“你一直在撒謊。”</br>　　“為什么要承認？”</br>　　謝道之被徹底激怒，表情變得猙獰無比，“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全家。”</br>　　話落，書房里死一樣的寂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