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環(huán)城，圣科大教堂，凌晨四點三十分。
    法比安主教早早的來到了前廳回廊，拿著教會驛站發(fā)來的信箋，小聲的念著：“十七箱，一百四十一件……”
    收起了信紙，他將臉轉(zhuǎn)向了身邊的助祭：“馬車到什么地方了？”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后者恭敬的答道：“大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到南門了。”
    主教點了點頭，又囑咐道：“水晶進(jìn)城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助祭連忙點頭稱是。
    慢慢走到教堂的大門，法比安主教仍然不放心，朝著身邊的心腹再次強(qiáng)調(diào)：“上次宮殿宴會的時候，內(nèi)務(wù)官向我問起此事，我已裝作不知。總之，一定不能聲張，越少人知道越好……”
    跨出大門的主教，話尚未說完，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腳下一滑，險些坐在了地上。
    天還未亮，大教堂前方廣場上，擠滿了馬車，上百來號人，聽見他的聲音，齊刷刷的轉(zhuǎn)過頭來。
    “主教大人！您沒事吧！”助祭慌慌張張扶起了上司，幫助他穩(wěn)住了身形。
    邁著顫抖的步子，走入人群之中，看著眾多熟悉的面孔，面容掛上了尷尬的笑容，法比安主教一邊走一邊打著招呼：“首席內(nèi)務(wù)官舒伯特先生，您好，這么早看到您真是少見。”
    “主教大人，不用在意我，我是過來看日出的。”
    “迪諾瓦爾大法官，早安。我記得您上周，不是退休回莊園了嗎？”
    “是的，農(nóng)莊上住的有些無聊，我是過來看日出的。”
    ……
    問候了一圈，主教的心里猶如吃了死蒼蠅般難受。
    一幫虛偽的家伙，仿佛約好一般，說是要看日出，卻齊齊的把臉朝向南方，難不成太陽升起的方向，今天和以往不一樣？
    這分明是聽聞了水晶進(jìn)城的消息，卻硬要裝成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他卻哪里知道，自從托德在暮西海岸的那一場表演之后，關(guān)于寶物各種版本的描述，早已傳遍了整個王城。剛開始的傳聞，或許還有七分真實、三分夸大，但越往后越不像話，甚至連『倒入圣物的清水，喝下去可以延年益壽』，這種胡亂之語，都有人深信不疑。
    此情此境，讓法比安主教急的無計可施，但他又不好下令趕人，只能像熱鍋上螞蟻一般等在原地，加入了『看日出』的隊伍。
    凌晨五點二十分，一輛被教廷騎士看護(hù)的馬車，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馬車在輪軸處安裝了減震裝置，車板上還鋪了厚厚的稻草，即便這樣，車速依然慢的比步行快不了多少。
    人群中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總算來了。』
    『看緊點，別跟丟了……』
    耳邊絡(luò)繹不絕傳來這樣的話，讓身為主教的老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馬車終于行進(jìn)到了大教堂的廣場，趕車之人是教會的馬夫。他看著堵在車頭前，一幫衣著華麗、面目猙獰的貴族和高官，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車后的貨廂，嚇得抱起馬鞭，縮在車座上瑟瑟發(fā)抖。
    理應(yīng)維持秩序的教廷騎士們面面相覷、不敢上前，人群中有些人是他們的長官、朋友甚至是親屬。這種時候，視若無睹自然是最合理的選擇。
    法比安主教看不下去了，向著人群張開了雙臂：“請聽我一言，請聽我一言！請給圣物讓開一條道路。”
    片刻的沉默。
    或許是意識到，在這種公共場合，還是應(yīng)當(dāng)注意一些行為和風(fēng)度，眾人緩緩后退，留出了一塊空間。
    馬車緩緩駛?cè)肓舜蠼烫玫暮笸ィy環(huán)王國的貴族和首要們，跟在后方，保持了一個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
    教會圣職人員打開了祝禱大殿的后門，卸下馬車后方的擋板，撥開厚厚的稻草，小心翼翼將一個個板條箱抱了出來，走向正殿。
    人群隨著卸貨的隊伍，擠向了后門，走入了大堂。
    主教看著眾人魚貫而入，閉上眼睛無奈的搖了搖頭。
    十七個木箱，平鋪在了教堂的地面上。
    趁著木箱還沒被打開，法比安覺得有必要向人群強(qiáng)調(diào)一下，序次和順位的必要性：“諸位！這些水晶制品是教會的圣物，上面刻印有天父的圣言，應(yīng)當(dāng)交由西教區(qū)的大主教，再上呈至教皇陛下！”
    說完這話，看著眾人虔誠的點頭稱是，主教心中稍安，點頭示意可以打開木箱。
    圣科大教堂采用了古泰羅建筑的圓頂設(shè)計，頂部的縱向深窗可以引入少量的晨暉，更多光源來自于架子上的圣燭。
    陽光、燭火和玻璃，互相輝映，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光學(xué)現(xiàn)象。純凈的玻璃表面鍍上了一層金色的流光，大殿的光亮被透明晶體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這一幕，如墜仙境，如升天堂。
    就連事先有些心理準(zhǔn)備的主教，都震驚在這美景之中，忘記了說話。
    許久之后，當(dāng)他回過神來，望向四周，看見人群中一雙雙眸子散發(fā)著綠油油的精光，心里咯噔一聲，暗暗驚呼。
    『壞事了！』
    法比安朝著身后的神職人員，舉臂高呼：“關(guān)上箱子，把它們拿到……”
    話說的太晚了……
    首先發(fā)難的是退休大法官，很難想象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