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孤劍南來(上)(2/4)
鬼鋒抿起薄薄的嘴唇,靜默片刻才回答道:“他該死?!?
羅牛再好的涵養亦不免動了怒氣,說道:“如果我仍不愿和閣下動手呢?”
鬼鋒臉上閃過一抹譏誚,沉靜道:“你怕死?”
羅牛昂然道:“我自出翠霞至今二十余年,血戰過百九死一生,為兄弟為朋友赴湯蹈火血濺五步從未皺過一次眉頭。堂堂七尺男兒,何來貪生怕死之念?”
鬼鋒怔了怔道:“那……你是不屑和我交手?”
不等羅?;卮?,他突然身形一晃閃向側旁。眾人耳朵里只聽“?!钡冂C鳴,眼簾里似有一道雪白耀眼的電光劈過,瞬間又歸于平靜。
“吭!”劍影歸鞘,鬼鋒平靜地站在羅牛面前,猶如自己什么事都沒有做過,一雙寒冷徹骨的目光深遂莫測地盯著他。
“撲通!”左首侍立的一名羅府家丁雙手捂住滲血的咽喉滾下石階。在場的人莫說救人,甚至連鬼鋒是怎樣出招的都沒有看清楚。
羅牛的拳頭不由自主緊緊攥起,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怒火道:“他也該死么?”
鬼鋒輕描淡寫道:“你不答應出戰,我就每天殺死府上的一個人。我的耐心很有限,況且過兩天還要去翠霞挑戰令師兄盛年。所以,你最好快點決定?!闭f完旁若無人地轉身朝莊外走去,緩緩道:“明天此時,我會再來?!?
“不必了,”羅牛松開了拳頭,說道:“羅某這就向鬼鋒兄請教一二!”
鬼鋒的眼中掠過一絲興奮,停下腳步道:“很好?!?
一語落地眾人陡然感覺到羅府空曠的門外朔風乍起,空氣仿佛凝聚成無數根細小而冰冷的銀針鋪天蓋地涌卷過來,刺得肌膚生疼,需得運功方可抵御。
一蓬白茫茫的淡淡霧氣從鬼鋒的身上蒸騰散發,他削瘦修長的身軀回轉,腳下的雨水倏忽凝結成霜,對羅牛說道:“請取劍,我等你。”
羅牛悠然一笑,道:“在下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動劍,幾乎把劍招也快忘光了。不妨以一雙肉掌和鬼鋒兄切磋幾招,請勿見怪。”
鬼鋒的瞳孔收縮如芒罩定羅牛沉著的面龐,道:“你隨時可以叫停取劍?!?
羅牛盡管對鬼鋒的行事作風很不以為然,但對他光明磊落的氣度卻頗為激賞,點點頭道:“就這么說吧?!?
鬼鋒不再說話,肩頭靛藍色的長發在風中如波浪般抖動,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自上而下生出一道道微小的波紋起伏不定殊為怪異。他的身影漸漸被乳白色的寒霧籠罩,惟有那雙似鬼火閃爍的眼睛越來越深沉幽遠。
眾人悄悄退出數丈,聚集到羅府的門檐下。饒是如此,迫面而來的凜冽寒風依舊壓得眾人透不過氣來。羅夫人秦柔將虎子和羅羽杉護在身后,目不轉睛凝視著丈夫魁梧堅實的背影,手心里已滲出冷汗。
羅牛淵停岳峙,從容化解著對手一波波侵襲而至的龐大殺氣,漸漸晉入物我兩忘的空明心境。很多年以來,他都未曾再體驗過這種強敵壓境勢鈞力敵的窒息感覺。然而對面屹立的鬼鋒究竟是什么人,為何要殺死蕭浣塵又找上他和盛年?
雄渾的翠微真氣在體內汩汩流轉數圈,迎面撲來的寒意漸漸褪淡,他抱元守一朗聲道:“鬼鋒兄,請賜教!”
“嗡——”鬼鋒背后的仙劍發出一記悠長冷冽的鏑鳴,在黑色的劍鞘中微微震動,如一頭迫不及待要躍出云淵橫掃霄漢的雪龍。
忽然間,天地陷入靜寂。惟有那柄仙劍在嗡嗡地暢快輕吟,鼓蕩每個人的耳膜。
“呼——”一掌拍出,鬼鋒身前的雨水驟然化作千萬顆晶瑩亮白的冰粒,如怒云擊空驚濤拍岸“哧哧”封凍住所過之處的雨水,匯作翻卷浪涌的壯闊大河朝著羅牛排山倒海地洶涌迫到。
羅牛左手五指迸立如刀,以掌化劍施展出翠霞派的一招“中流砥柱”,舉重若輕豎于胸前,浩蕩掌風鼓袖而生。
“噗!”雪白的云瀾激撞在羅牛劈出的掌風上,猶如滔滔奔騰的江水陡然遇到一方不可摧毀的巨石,迫不得已左右分流斜斜涌過盡數擊在側后方的院墻上。
“轟隆隆”一陣亂石飛濺塵土彌漫,正門兩側各有三丈多的石墻被轟成碎礫。顧智、遼鋒等人紛紛揮袖,將橫飛過來的磚石蕩遠。
氣機牽動,羅牛和鬼鋒的身軀均都輕輕晃了晃,彼此暗自佩服對方的功力深厚、非同等閑。常彥梧躲在顧智身后咋舌,心中嘀咕道:“乖乖,邪門了,這是什么掌法,竟和咱們北海門的心法有點相像?”
鬼鋒口中發出刺耳低嘯,反手拔劍振臂直劈。他抬手時和羅牛之間尚有三丈遠的距離,然而在仙劍斬落的一刻卻已赫然近在咫尺。
“嘩——”漫天大雨激揚飄散,凝水成冰映照出雪白無暇的瑩光朝四面八方擴散席卷,將鬼鋒和羅牛的身影齊齊遮蔽。
劍氣激蕩罡風鼓嘯,羅牛的肉掌揮灑在雪浪般狂涌的劍光間,好似一座巍峨偉岸的山岳,任憑峰頭亂云翻動風聲鶴唳始終巋然不倒。
此刻他的視線已完全無法跟上鬼鋒神出鬼沒快逾電光的劍式,全靠靈臺上清晰映射對方的招式軌跡,幾乎不假思索地揮掌迎敵,攻守之間將數十年來苦心修煉的掌法造詣發揮得淋漓盡致,信手捻來莫不妙到毫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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