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霍爾伯爵在最習慣的那個時間點醒來，于自家花園內(nèi)和草坪上做了次散步。
    等他看完心愛的幾匹純血馬，回到別墅三樓，更換好外出衣物，他的夫人凱特琳也已起床，正在吩咐貼身女仆將剛想到的安排傳達下去。
    “該用早餐了。”霍爾伯爵立在衣帽架旁，笑著對自己夫人說了一句。
    就在這時，他聽到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囆鷩W，而且越來越近，沒有平息。
    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霍爾伯爵側(cè)頭看了自己貼身男仆一眼。
    無需這位大貴族開口，那貼身男仆立刻走到窗邊，拉開了剩下的那層薄紗簾布。
    刷的一聲后，更多的光芒照入了臥室，一片澄凈。
    那貼身男仆隨即將目光投向了窗外，左右掃了幾眼，表情突然變得凝重。
    他回過頭來，瞄了眼還在和女仆說話的伯爵夫人，快步走至霍爾伯爵身旁，壓低嗓音道：
    “游行！很多人在游行！”
    游行？霍爾伯爵對這個名詞一點也不陌生，作為魯恩大貴族、康斯頓煤鋼聯(lián)合體第二大股東，他見過不少次工人聚集游行，要求提升周薪，規(guī)定最高勞動時間，而最近這一兩個月里，貝克蘭德也因種種問題爆發(fā)過幾次游行抗議，但都很快就被平息了下去，沒能造成什么影響。
    目光在貼身男仆臉上來回移動了幾秒，霍爾伯爵眼睛微瞇，敏銳察覺到今天的游行可能和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樣。
    他不動聲色地前行，來到了窗邊。
    一眼望去，霍爾伯爵的眸光突然凝固。
    借助身在三樓的優(yōu)勢，他看見遠處路上黑壓壓的都是人，他們聚集在一起，往著這個方向涌來，就如同要籠罩貝克蘭德的巨大烏云。
    “面包！”
    “我們要面包！”
    幾千幾萬甚至更多人的吶喊匯聚在一起，逐漸變得響亮和清晰，聽得霍爾伯爵頭皮微微發(fā)麻。
    在紀念日廣場參與大彌撒等活動時，他不是沒見過這么多人，沒聽過一聲聲疊加起來的話語，但那個時候，他勉強算是處在人群中，是屬于這個整體的一部分，而今天，他是那洶涌“潮水”的目標之一。
    霍爾伯爵忍不住看了眼那游行隊伍的后方，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盡頭，不過，有著豐富事務(wù)經(jīng)驗的他能根據(jù)觀察到的一些細節(jié)作出判斷。
    他能看見的位于游行隊伍兩側(cè)的警察和士兵非常少，與大量的人群相比，就如同海潮激起的一朵朵浪花，極其渺小。
    霍爾伯爵相信，針對皇后區(qū)的游行肯定會得到最強有力的控制，不會沒有大量的士兵和警察被派過來，現(xiàn)在的狀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參與游行的人實在太多了！
    以至于士兵和警察們被分散得太開！
    超過十萬人的游行？或許還不止……因為食物短缺產(chǎn)生的游行隨時可能轉(zhuǎn)化成暴亂和搶奪……現(xiàn)在看起來還很有秩序……是因為有許多的組織者和領(lǐng)導者？該死，軍情九處和各大教會就沒發(fā)現(xiàn)一點跡象嗎？這種規(guī)模的游行怎么可能一夜就組織起來？就算貝克蘭德已經(jīng)變成了火藥桶，要想把它點燃，也得劃不少根火柴！霍爾伯爵腦海內(nèi)閃過了一個又一個念頭，表情越來越凝重。
    “面包！”
    “我們要面包！”
    那呼喊聲越來越整齊，越來越巨大，就仿佛城市里出現(xiàn)了海嘯。
    此時，霍爾伯爵府邸內(nèi)的男仆女傭們都察覺到了動靜，紛紛來到窗邊，望向大門之外。
    他們的臉色旋即變得蒼白，就像遇到了決堤的洪水而自身躲避不開。
    “面包！”
    “我們要面包！”
    數(shù)不清的聲音交匯在了一起，黑壓壓的人頭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
    霍爾伯爵猛地驚醒，下意識就要找人拍電報給王室，讓他們組織軍隊過來鎮(zhèn)壓。
    可他做更進一步觀察的時候發(fā)現(xiàn)，游行隊伍里不少人穿著軍服，身體殘疾。
    “面包！”
    “我們要面包！”
    維持秩序的士兵們一邊戒備一邊同情地看著游行的隊伍，槍口都指向著天空。
    那些人里面有他們過去的戰(zhàn)友，有他們的父母妻兒，有他們的朋友鄰居，以及大量的，活生生的，和他們一樣的，只想不餓死的人們，這讓他們?nèi)绾尾恍纳鷳z憫，充滿同情？
    這樣的情緒最初或許只是在五六個士兵和警察心里產(chǎn)生，但很快就蔓延到了幾乎所有人身上。
    換做以往，在軍官手槍的監(jiān)督下，他們肯定會麻木地接受一切命令，而現(xiàn)在，不少人心里想的都是：
    哪個婊子養(yǎng)的敢讓我開槍，我就開槍干死他！
    “面包！”
    “我們要面包！”
    一聲聲呼喊里，大量人群聚集帶來的沖擊中，霍爾伯爵的臉色變白了一點。
    他忍不住收回目光，看向房屋外面聚集的衛(wèi)隊和保鏢，看向身邊負責保護自己家族的黑夜教會非凡者們，發(fā)現(xiàn)兩者的反應(yīng)各不相同。
    衛(wèi)隊和保鏢們充滿畏懼，藏在里面的被他雇傭來的一些非凡者表情已變得相當嚴肅，而黑夜教會的保護者們目光里多有同情和憐憫的情緒。
    對教會來說，我這里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