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衣,為我綰發吧?”(2/2)
”她暖暖的勁氣探入他的身體里,探查著他的筋脈。
他的傷處,筋脈已在恢復,這一點讓她很欣慰。但隨即就皺了眉頭。
傾岄體內氣息的跳動很緩,甚至帶了些凝滯,每一下都比他人慢了半分,那次給他療傷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了,本以為是傷重之下的身體反應,可如今他氣色都回轉了,這脈絡的跳動怎么還是這般?
手指,摸了摸他的手掌,溫暖。
“怎么了?”他疑惑的扭頭。
“你冷嗎?”一般脈搏跳動慢的人,血液流速也是極慢,身體自然寒涼。
“你若肯擁著我,便不冷。”他低聲輕喟,“解衣,擁著我。”
從身后覆上他,小心的不觸碰他的傷口,螓首靠著他的頸后,雙臂環著他的肩頭。
房中一片安靜,只有兩個人默默的呼吸聲,交融。窗外,鳥兒啾啾,一只鳥兒尖尖的喙挑動著身邊鳥兒的羽毛,親昵的蹭了蹭。
兩人的目光透著窗欞,注視著它們的姿態。
“解衣。”
“嗯?”
兩個人的娓娓低語,也似極了鳥兒。
“你為我綰發?”他幽然一聲嘆息,“傾岄都二十了,尋常男子到了弱冠之年就該綰發了。”
“生辰到了?”她發覺,自己對他,竟有太多不知,他也從未提及。
“是啊……”望著她的眼,“你答應嗎?”
“這不是該長輩替你做的事嗎?”她愛極了他那青絲飄搖間的風情,雖有過疑惑,卻從來未問過。
“你綰起,再由你放下,不是更有滿足感?”他別開眼,口中隨意。
她未應,只是望著他,望著那雙彎月。
她不是沒有在他的話語中幻化了那一瞬間的曼妙,也不是不期待那一刻的到來,而是她在那一瞬間,看到他眼中的嘲弄,還有一絲隱藏很深很深的傷痛。
“你想我找閣中閣主還是前輩替我綰發,然后祝福我也和他們一樣,在這里更加風光?”他笑笑,不正經。
那雙秋水明眸盯著他的面容,依然不語。
終于,他輕嘆了下,“何必逼我?”
“不該對我說嗎?”她攏著他的肩頭,同樣一聲嘆息。
“好。”堅持中,他松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傾岄始終不肯面對的事,就連瀕臨垂死也不肯說的話。”她定定的出聲,堅持。
桌邊,他俊逸而坐,發絲垂在身后,飄逸。
她手中的梳子,滑過那墜懸的黑瀑,一抹到底,銅鏡中映出他玉樹臨風的容顏。
“我也算是大家之后,這一點,解衣該猜到了。”
兩人的目光在鏡中交匯,她應了聲,“猜到了。若不是大家之后,不會有如此眼界,對黃白之物的不屑,對奇珍古董的無動于衷,還有飲食上的挑剔,這不是青中能嬌慣出來的,而是真正生活的習慣。”
他彎起了眼睛,“這是重點嗎?”
“不是。”回應的是她同樣翹起的唇角,“是你沒有‘守宮砂’。”
沒有點‘守宮砂’,意味著他從出生起,就是要娶妻入門的身份,若沒有望族的支撐,是不可能有如此地位的。
“我就知道這里會被你看穿。”沒有半分傷感,他的笑容,倒有些狐貍般的小得意。
她的手,結著發髻,動作優雅緩慢,他的聲音也如她的動作般清雅低緩,“我不是嫡出,雖算是大家,也沒什么地位。母親主家,我的父親是二房,他最常做的事,便是帶著我在院中看那月色,彈琴。所以當父親過世后,我便離開了家,四處飄零,這樣的生活雖然不如昔日錦衣玉食,倒是輕松愜意,沒有羈絆。”
“你恨你母親?”恨到不愿提及,恨到寧可混跡青將往昔一切抹殺,恨到本該屬于長輩的綰發祝福都交予了別人?
“我更恨那冷漠無情的宅院,鎖了一生的年華。”淡淡的口吻,藏著他的悲涼。
簪子從發間穿過,男子青衫銀冠,不見了浪蕩不羈,更多了傲然風骨。雙瞳明亮,身姿勝竹修長,長身玉立,倜儻風流。
她上上下下大量著,滿意的點了點頭,手指蹭在下頜,“不錯,好一位清高書香的爺。”
“那……”他手指勾上她的下頜,玉雕似的面龐越貼越近,“給爺寬衣?”
她忍不住的笑開了懷,在輕靈的笑聲中被他擁了滿懷,喘息著的熱氣噴撒在臉頰,“解衣,我會記住今日,記住你給了我一個最值得懷念的生辰之日。”
“那么?你給我什么,讓我記住今日?”她的手指點在他的胸膛,“你身體可沒好,經不住太多激烈。”
長笑中,他手指劃過琴,一串琴聲流瀉,“為你撫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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