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創巨痛深(1/2)
天氣悶熱,老沈汗透衣背,跪在地上良久起身。點了兩根煙,遞給沈青山一根。直到香煙燃盡,煙霧中亮起一雙眼睛。
“你問過我,能不能逃出去?我現在告訴你,能!而且帶著你兒子,一起逃出去。”
老沈的話像顆滾雷,直轟沈青山心窩。他一把抓住老沈雙手,聲音顫抖:“說,怎么做?要我怎么做?”
十年前,我去羊城探親,火車站與人閑聊,抽了他一根煙。之后我失去記憶,再清醒,已來到島上。日夜工作,食不果腹,周圍的人相繼病死、累死。有人試圖逃跑,結果你知道,無路可逃,抓回來就變成了肥料。
我干活賣力,從不多事,兩年后老板認為我再無逃走意志,洗腦成滿足于現狀的機器人。聞言,沈青山目光掃向遠處花棚,工人面無表情,抬手抬腳堪比計算過一樣標準。榮華富貴會習慣,變態虐待也會習慣。
老沈待他消化,接著說。
我極盡所能,讓自己看起來忠心耿耿。利用外出買菜契機,籌劃兩年之久,才打上第一通電話,也是最后一通電話。電話打到鎮政府,表達困境,對方說盡快查明真相,如屬實,定然救我出去。不要用懷疑的眼光看我,我現在滿身爛瘡,混在豬食堆里。曾經我可是預備干部,怎么打電話我清楚的很。
又是一年,救援石沉大海。
我心灰意冷之際,在市場遇到一個人。
就是那個老太婆。
她是我媽!!!
鎮上接到電話后去與她核實,我媽直接昏死過去,她找了我兩年半,杳無音訊。我是家里主要勞動力,失蹤后家境必然一落千丈,我老婆不愿受窮吃苦,帶著孩子遠走他鄉。我父親早年死于牛棚,就剩我母親一人。此時抓住救命稻草,死纏到底,絕不放手。但由于歷史遺留原因,我的案件擱淺了。
我母親年近花甲,居然通過那個電話號碼查到此地。她奔走相告,卻沒人信他,無奈,賣掉家產。兩間半土房,一輛自行車,一臺縫紉機。
她帶著全部錢財,歷時一年又三個月,吃盡辛苦,輾轉到島上,找到了我!!!
老沈雙眼通紅,淚流滿面,肩膀壓抑的抽動。他突然蹲下,扒拉著一堆爛出水的土豆子。
這時金大棒提著大棒晃了進來,睥睨地掃過二人,喝道:“干什么呢?喲……還抽上煙了?哪來的,你們當這是養老院吶?”
沈青山趕緊掏出顆煙遞過去,仰臉笑道:“今天出去買菜,胡哥見我們辛苦,給了半包。”金大棒一巴掌拍飛他的煙,嫌棄道:“誰他媽抽你這破煙,趕緊滾蛋。”說著他忽地怪笑起來,問道:“我說,你兒子呢?”
“屋里睡覺呢,孩子小,熬不了夜。虧著大哥們照顧,要不也沒他這好日子過。”
“行了,你忙吧,我去看看你兒子。”
金大棒轉身,一撩簾子進去里屋。
很快傳來兒子尖叫聲。
啊!!!
你干什么,金叔,你脫我褲子干啥啊!!!
金叔,你別這樣,我害怕!!!
爸……爸……救命啊……
爸!!!
撕心裂肺,稚嫩的童聲刺破了沈青山的心臟。
他抄起生滿鐵銹的菜刀,嗓子眼里如同著了把火,燒得他目眥欲裂。老沈攔住他,推著他的肩膀,輕輕搖頭。
花棚外還有十三個健壯漢子,其中四人槍不離身。如果沈青山敢碰金大棒,他和兒子必死無疑,花棚里死個把人如家常便飯。
他頓感疲憊,連手指都動不了。
沈青山弓腰塌背,一下一下喘著粗氣,像個蝦米。
兒子慘叫變成嘶吼,嘶吼轉化為哭喊。
“操!!!”
黑咕隆咚的門口走進一人,是小胡。他一路罵罵咧咧,心情極糟。
沈青山死灰般的雙眼迸出亮光,直愣愣地盯著他,破爛的跨欄背心劇烈抖索。小胡若有所思,一言未發,徑直沖進里屋。
“你他媽還有心思干這事?陳先生來了,正找你這****呢。”
門簾一晃,小胡搡著金大棒跌撞而出。老沈悄悄卸下沈青山手里菜刀,掖進一顆白菜后。
“等等……等等……”
金大棒皺眉,突然折回屋內。沈青山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兒子在屋里拼命吼叫。
“別喊了,多大點事啊。”
金大棒拾回大棒,一手提著褲子一邊跟小胡牢騷:“剛他媽摸上屁股,你就來壞老子好事。”
“麻溜的吧,陳先生是什么人?想死沒人攔著你!!!”小胡踹了他一腳,二人相跟著跑進夜色里。
待二人話聲漸遠,沈青山急忙沖向兒子,卻定在門口無法挪動半步。骯臟的被套里窩著一個瘦小身影,沒有哭聲,沒有表情,癡癡呆呆地望著沈青山。
叫了一聲:“爸……”
沈青山當即崩潰,咕咚跪倒。掩面嚎叫,卻又立刻咽了回去,只在喉嚨間悶出“齁齁”的抽響。
老沈嘆了口氣,他見過這種人,被逼進地獄的人。
……
第二天中午。
沈青山抱著顆爛白菜扒皮,黑黢黢的鐵鍋煮著食物,餿臭氣混合著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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