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1/2)
江曉媛要照顧奶奶,祁連先她一步過去代理工作室的事。
她默默地對著病房的白墻皮思考她“生如夏花”的主題秀,感覺蔣老師說得對——她時常會有靈光一閃的感觸,然而一旦用造型或是繪畫的形式表達出來,又感覺不像那么回事。
她有心去騷擾蔣博,但又總在最后關頭忍住,只是一遍一遍地修改,時常修改得頭破血流的,就知道“買彩票”的那兩塊錢,實在太不容易賺。
這一年年底,江曉媛帶著奶奶去了她即將比賽的地方,臨出發,是陳方舟來送行的。
陳老板雖然個頭袖珍,但是干活給力,一路幫她扛著行李,把她們送到了火車站:“老祁在那邊接你,放心吧。”
江曉媛沖他擺擺手:“謝謝了陳老板,等我發達了,一定提攜你。”
陳方舟一聽,臺詞被搶了,只好把準備好的“茍富貴,勿相忘”咽了回去,改成了:“你踏實點吧,老大不小的人了,一天到晚做白日夢。”
火車廣播請“送親友的下車”,陳方舟與江曉媛揮手作別,他站在已經空蕩蕩的站臺上,像一顆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黑棗,縮著脖子,皺著五官,兩只手揣在一起,聽見火車放了個漫長的屁,然后搖頭擺尾,不徐不疾地挪動起來。
忽然,陳方舟神經質地往前走了兩步,隨即自己意識到了,強行停了下來。
“我要干什么?”他茫然地想,“跳站臺嗎?”
站臺上的乘警奇怪地瞄了他一眼,想必是目測此人身板不足以違法亂紀,于是很快調轉目光,不再關注他了。
陳方舟腦子被寒風吹得空空的,他吸了一下鼻子,悵然若失地往回走去,忽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那年滿懷中二,南下準備闖蕩世界時的心情。
那時候火車票還沒有實名,進站還不必出示身份證和車票,每個小流氓平均精通兩到三種逃票方法,青少年的陳方舟只會一種,所以大概只配叫“盲流”。
他逃票上車,上了車就鉆廁所,在車廂里左躲右閃,跟檢票員斗智斗勇,鼻子里是啤酒泡雞爪的餿味,他心里裝著一片海闊天空。
如今,他那餿了的海闊天空味道散了,他心在有個家,有個老婆,即將又有各孩子。
再溫暖也沒有了。
畢竟是今非昔比了——陳方舟甩甩頭,聽著身后火車聲漸漸遠去,感覺自己像是與另一個自己分道揚鑣,他心里有種強烈的*想回頭看一眼,又覺得沒有意義,于是失笑一下,灌了一喉嚨涼風,回家去了。
江曉媛在路上給祁連發了短信,告知了火車正點到達時間,然后說:“順便幫我看看有沒有便宜點方便點的旅館,我先住下來,再慢慢找房子。”
祁連簡短地說:“行,你不用管了。”
……什么就不用管了?
等她頂著一雙黑眼圈到了目的地,祁連又開著一輛不知從哪弄來的車,直接把她送到了一處居民樓里,然后從兜里摸出一把鑰匙遞給她:“房子租好了,以后你就住這吧,離工作室不到八百米。”
江曉媛:“……”
他居然這么長時間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把房子給租好了!江曉媛震驚得無以復加,只好再次對他的悶騷表達敬意。
奶奶在旁邊瞪著眼睛打量著祁連。
祁連把行李送進去,沖奶奶笑了一下:“一樓,左邊那間就是。”
奶奶開了口,發話說:“你進來喝杯水嗎?”
祁連十分乖巧:“不了,天太晚,不方便。”
奶奶神色緩和了一些,收回了虛偽的客套:“哦,謝謝啊小伙子,那你早點回去吧。”
祁連痛快地說:“好。”
然后他自行開鎖,進了一樓右面的那間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兩間對門同時出租的房子的,屋里的布置充分考慮了老年人的需求,沒有一個門檻和臺階,雖然不大,但也夠住,江曉媛甚至在臥室的一角看見了一個別致的工作臺。
“簡直沒轍了。”她想。
這天晚上,江曉媛做了個非常古怪的夢。
夢里有一個巨大的屏幕,她揚斷了脖子也看不到頂,大屏幕上分割成無數個一尺見方、骨灰盒似的小屏幕。
七八成的小屏幕像是壞了,都是黑屏狀態,其他亮著的在播放影像,主角都只有一個——江曉媛自己。
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幾步,小心翼翼地沿著大屏幕的底部緩緩地往前走。
有些小屏幕里,她落魄得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于是就不看了。江曉媛慣常自戀,流連逡巡的都是里面的人風光得意的。
比如有一塊屏幕上,她看見自己一身珠光寶氣,還戴著一副遮著半張臉的墨鏡,高貴冷艷地從某個不認識的建筑里走出來,門口等著的記者立刻追上來,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噼里啪啦地對著她拍個不停,嘴里嗷嗷叫著“江老師”。
江曉媛心花怒放地想:“天呢,這也是我嗎?”
她這么一想,屏幕上就跳出了“回放”兩個字。
江曉媛好奇地按了下去,就看見了那個剛剛被扔到這個世界來的倒霉的自己。
然而與過去的她不一樣,屏幕里的江曉媛在美發店被孤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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