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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傅家人各種復雜的眼神之中，顧寧跟著護士走進去了重癥病房，傅老爺子掛著點滴，身上插了不少的管子，整個人消瘦的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的架子躺在那里，顧寧看著，只覺得鼻頭一酸，伸手捂住嘴，不忍心再看。
    “你這傻孩子……人到了歲數，都會這樣，哭個什么，過來……趁著我清醒……我有話對你說。”
    顧寧走過去，溫暖的手心覆蓋在老人的手背之上，在床邊半跪了下來，聲音輕柔地說道：“爸，你說，我聽著呢。”
    “我那個不肖子……娶了你……是他的福氣。”老人的手，在顧寧的掌心輕輕的顫抖，渾濁的雙眼之中，看不見一絲以往的豪氣，只殘留著氣若游絲的眨眼，“顧寧……你是一個好媳婦……”
    顧寧低著頭，握著老爺子的手背，倉促的眼淚，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掉落在了膝蓋上，老人一句寬慰的話，讓她心中升起暖意。
    抬頭拭去眼角的淚水，顧寧的聲音哽咽，“爸……”
    “紹卿不懂事……他性子要強……你以后……要多讓著他一點……”老爺子咳嗽了兩聲，蒼老的手倏然捏緊顧寧的手心，嚇得顧寧立刻站起來，“爸，您沒事吧，我去叫醫生！”
    “我沒事……咳咳，你好好聽我說……”
    顧寧重新跪了下來，把老人身上的被子替他掖了掖，“爸，您說。”
    “老大是我年輕時候犯下的錯……我知道他心里恨著我，他心思重，不會說出來……我就擔心他對老二使壞心眼，這是我最不愿意看見的……”
    顧寧心中咯噔一下，她原以為傅老爺子心胸廣闊，萬萬是不會想到這些，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猜的一絲一毫都不差，知子莫若父。
    “老大手段狠，老二不是他的對手，所以……顧寧，你要幫著老二，夫妻同心……咳咳……不要讓老二毀在老大的手上……你答應我……”傅老爺子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爸，我答應，我都答應您！”顧寧趕緊跪著超前挪了兩步，伸手幫老人捋順氣息。
    “好了，你出去吧，讓你婆婆進來……我想跟她說說話。”老人手指頭在顧寧的掌心之中動了動，示意她出去。
    顧寧跪著沒動，半晌，她低著頭，仿佛向自己定下一個承諾一樣，輕輕地重復一遍說道：“爸，我答應你。”
    老爺子十分欣慰，嘴角含著笑意：“去吧。”
    顧寧一出去，傅母便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跟著護士進了病癥病房。
    病房內的小走廊里面，顧寧坐了下來，靠在傅紹卿的身邊，右側是溫贏。
    四個人之間，氣氛詭異的很，顧寧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打破這死一般的沉寂，問道：“爸的情況怎么樣？”
    兩兄弟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溫贏挽著傅紹君的手臂，輕輕地說道：“醫生說是雙腿失去知覺，大腦意識正在逐漸消失，可能以后都走不了路了。”
    顧寧低低的“哦”了一聲，四個人之間，又恢復死一樣的沉靜。
    她轉眼看了一眼身邊的傅紹卿，傅紹卿平常，最愛跟老爺子陽奉陰違，總是傲氣的不肯順著老爺子的意思，兩父子之間的相處模式，不是言語相向，就是拳腳相加，可是一旦老爺子或者是傅紹卿其中一個有了一個好歹，另外一個就跟天塌下來了一樣。
    護士又叫傅紹君和溫贏進病房，外頭只剩下傅紹卿和顧寧兩個人。
    等到傅紹君和溫贏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傅紹卿才轉頭，看著顧寧，他下巴上面冒出不少的胡渣，頭發被他一雙大手揉亂，眼神之中，和顧寧一樣，也是紅血絲居多，聲音嘶啞的問道：“老爺子跟你說的什么？”
    顧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讓我和你好好相處。”
    “還有呢？”
    “沒有了。”
    短暫的沉默在兩個人之前蔓延，昨天晚上才吵過架，顧寧實在是找不到什么話題來繼續，而這要命的沉默，讓她渾身不舒服，坐立不安，于是輕聲解釋說道：“我昨天出去，沒有見其他的男人。”
    傅紹卿低著頭，雙手撐在膝蓋上，手指交錯在一起，嗓音極低的“嗯”了一聲。
    嗯了一聲之后，沒有了下文，顧寧雙手擱在腿上，輕輕地來回摩挲著，問道：“爸都跟你說了什么了嗎？”
    傅老爺子既然已經猜到了老大會心懷不軌，那么，理所應當的，也是提醒兒子的吧。
    “他一直覺得我不成器，是個不肖子，動不動就對我喊打喊殺的，怎么可能讓我進去。”
    顧寧茫然，抬頭，輕輕地“啊”了一聲。
    傅紹卿轉頭看她一眼：“你以為他會讓我看見他比我弱嗎？那他以后拿什么威懾力來打壓我？”
    顧寧不作聲。
    幾天折騰下來，顧寧向公司請了假，輪流著照顧傅老爺子，最后病情穩定下來，所幸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老爺子余下的時間，恐怕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還要時時刻刻提防著大腦失去意識。
    傅母整日整夜的陪著老爺子，只差沒有把家搬到醫院里面去，顧寧不想用世態炎涼的心思來看待人與人之間的這種感情，但是只要稍微往深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