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地起風云(1/2)
次日一大早,僻靜的宰相府外停了兩頂十抬銀頂黃蓋的輿轎,并不寬闊的長樂街道站滿了隨侍而來的三十余宮女太監。
德公公今日佩了一把拂塵來,瞧見了云翊領著下人打開了府門,便捻著妖嬈的蘭花指點了點身后的宮女太監,“云氏族學可是清凈地方,你們這些小蹄子都給咱家在這等好了!”
“是。”太后身邊的紅人,自然是說一不二,無人敢異議。
嘉月懶得聽老太監的廢話,施施然跳下了輿轎,在一群太監宮女的驚呼中大步流星的走向相府大門。她今日換了一襲深紫色扎腰長袍,右腰別著根漆黑的馬鞭,通身的草原風情引來了不少的注目。
小胖子聽見了動靜,從輿轎簾后伸出一張胖臉瞄了瞄,便也蹬蹬地蹦了下來,朝云翊興高采烈地撲去,“翊哥!你也來接我啊!”
云翊一個閃身避開了迎面而來的太子殿下,對嘉月頷首示意行禮,便吩咐一個下人領著他們二人去長風堂。
德公公見人走得遠了,這才笑吟吟地上前,“早聽聞相府清雅別致,不知老奴是否有幸瞧上一瞧?”
云翊瞧了一眼府門外站滿街道的宮女太監,“自然,公公請。”
兩人摒退了所有下人,在湖心亭坐了下來。
德公公摸著他那把雪白的拂塵,笑道:“老奴今日是替太后娘娘前來問候公子,多謝公子這些日子對太子殿下的照料。”
“太后娘娘過譽了。”云翊將一封信遞到德公公手里,“勞煩公公轉稟太后娘娘,后宮烏煙瘴氣這么久,是時候治一治了。”
“少爺盡管放心,老奴一定帶到。”
洗硯山下三聲渾厚的鐘聲傳來,早早坐在紅木講案后的云仲清了清嗓子,飽經滄桑的臉上帶著儒家特有的古板,“云氏族訓第二十條,族學有教無類,無論高低貴賤一律一視同仁。故而,”他瞇著眼睛掃視了一圈,“這里不談身份,只論學識。新來的門生放了課回去,都把族訓給我背熟了!犯了事的,該怎么罰就怎么罰,聽清楚了嗎?”
“是,先生。”各弟子齊聲應到。
嘉月聽到這句話,不屑地努了努嘴,百無聊賴地玩著自己發梢的褐色瑪瑙。
死老頭喲,還給本公主來個下馬威!
“按照規矩,抽查上次課業。”云仲翻了翻手邊的《論語》,“《里仁》中‘德不孤,必有鄰。’何意?”
一片靜默中,云亭起身行禮,“回先生,此句話是指有德行的人不會孤單,必定有志同道合者來相伴。”
“嗯,不錯。”云仲微微頷首。
云亭行禮坐下,算是清秀的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繼續翻了一頁,云仲問道:“達奚?嘉月何在?”
嘉月眨了眨圓圓的杏眼,大喇喇地站起,左手置于右胸前,微微躬身行了個草原禮,“先生。”
“《子罕》中‘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何意?”
坐在她后面的花姜將小腦袋往前湊了湊,剛想開口,便見前面的少女渾不在意的揮揮手,揚著下巴,豪爽道:“先生,這太容易了!”
“說說看。”云仲瞇起眼睛看向她。
“就是‘睡得很舒服,不寫課業’啊!”嘉月得意的晃了晃耳邊的瑪瑙道,“先生你在說誰啊,嘉月幫你教訓他!”
花姜在后面微微張大了嘴巴。
小胖子抖著胖臉投來無限驚恐的眼神。
云翊臨摹著佛經的狼毫筆一個不穩重重戳到了宣紙上。
堂內一片靜默,唯聽見木樨窗外的秋蟬喧囂地鬧著。
云仲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氣紅了一張老臉,瞪著眼,“有本事你給我再說一遍!”
嘉月不解地瞧著吹胡子瞪眼的老頭,理著自己的發梢道:“怎么了嘛?!”
老夫子將講案上的書冊一把揮袖掀了下來,“滾!滾出去廊外跪著!再敢多說一句,就把你打出宰相府!”
幾近傍晚,壽坤宮如往日一樣笑語不斷,小胖子把嘉月在長風堂內出糗的事繪聲繪色地學給張太后聽,說完自己便笑得打跌,一旁的宮女太監也抿著嘴偷笑。
張太后寵溺地搖了搖頭,伸出食指重重點了點他的腦袋,“傻孫兒,怎么也不知給人家求個情?”
“哎呀呀,”捂住了被戳疼的額頭,小胖子幸災樂禍道,“誰讓她天天對我這么張狂,這下遭報應了吧!況且我也沒有不管她,午后跟著翊哥扎完樁步、練完靈梭掌,我就和翊哥幫她求了情,送回府啦!”
太后起身從自己妝臺的暗格里取出一個青花瓷的小瓶,塞到了君夙手里,“好歹人家姑娘也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快把這個生肌膏送過去。”
小胖子苦著一張胖臉委委屈屈地望著張太后,“孫兒被翊哥敲打了一下午,腿都快斷了,皇奶奶你著急啥嘛,明天給也一樣啊。”
“快些!”太后瞪了過去,軟硬不吃。
“得得得,”小胖子顫巍巍地往門外走去,嘟嘟囔囔道:“娶個這樣的媳婦,還不如娶個祖宗……”
德公公瞧著他出了殿門,便將袖中云翊的手信遞給了張太后,壓低了自己尖細的嗓子,“云家小少爺讓老奴轉稟,這后宮啊,娘娘可以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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