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漫步之時(2/2)
他現在的生活優渥且自由,他從事著他熱愛的航天事業,不是已經夠了嗎?在這之后呢,她還想怎樣?
為什么還要買和他同一場的音樂會,步步接近他?
且,還是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
臻霓放下手機,走到鏡子前扎頭發準備洗澡。不知覺地,她抬起手,撫上右臉的那顆淚痣。
“要不是這顆痣,都不敢相信是你。”那場下午茶中,她的高中同學如是說。
這句話,她不是第一次聽。母親迷信,說這痣長得煞氣,留著敗運,要帶她去醫院做掉,她不想去,好在高考成績不錯,母親才同意留下。
有人說,有了這痣,她還長得挺像鐘欣潼;也有人說,她就是照著鐘欣潼整了容。
她不想做掉,倒也不是因為想留著。
她只是覺得,命運不過是loser的借口。
臻霓盯著自己看了好一陣。從外表上,她是脫胎換骨了,可從骨子里,到底沒有。
她是青碧人,她是青碧中學的畢業生,她是他……曾經的學生。
她還不能讓湯胤知道她是誰。或者說,湯胤更不愿知道她是誰。
……
紀臻霓接到俞然電話,他說他在附近辦事,讓臻霓給他煮個宵夜。
俞然跟個大老爺似的,進門鞋也不脫,手也不洗就在飯桌旁坐下。臻霓也坐下來,想起上次的案子,她問他:“上次的案子有結果了嗎?”
“哪個案子?”
“你不是走訪了一個人,那個愛新覺羅。”
“哦那個,”俞然吸進一大口面條,才說,“那個嫌疑人排除了。”
臻霓點點頭。俞然注意到邊上的一張卡片,抄過來一看,戲言:“喲,你什么時候還聽起了音樂會?”
“那個啊,”臻霓猶豫了瞬,“我是跟著別人去的。”
“誰啊?”
臻霓沒接話。俞然從面碗里抬起頭看她,“怎么了?”
臻霓好一陣才開口:“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我高中時的那個物理老師么?”
“嗯?”
“我……我遇到他了,在鳳城。”
“誰啊?”
“就是那個,愛新覺羅。”
俞然眉頭一皺,“湯胤?”
“……嗯。”
俞然有些難以置信,“你確定?”
臻霓身子正了正,“確定,我和他見過面了,在你找他之前,然后那天知道你要找的人是他,我偷偷跟著你出去了,”她面色陡轉,滿臉嘲諷,“說到這個,被跟蹤了都不知道,呵,俞警官,俞大刑警!”
俞然打算就此事等會兒再算賬,“然后呢?他知道你是誰了?”
“我沒說,你也知道,我現在和以前長得不太一樣。”
“那你想干嘛?你這音樂會不會是跟他去的吧?”
臻霓好半天只說:“我沒有惡意……”
俞然低頭繼續吃面,也不耽擱說話:“紀臻霓我告你,那件事雖然沒有定論,但你還是遠離他為好。”
臻霓眼色一正,“怎么你也這么說?我當初告訴你的時候你不是這么說的。”
“我那時是站在一個警察的角度,現在,我是作為你的朋友。”
她怒勁兒一瞬沖上腦門,“說到底,從法律來說你認同了,但從輿論來說,你沒有。”
俞然知道紀臻霓身體里一直住著個哲人,也知道她對人性有比別人更深的感悟。他見過太多陰暗丑惡,更是習慣先以惡看人,他喜歡與她分享他處理的案子,聽她如何深入淺出地看待問題。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的契合,他們成為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俞然不否認,“是這樣。”
“太好笑了,真正的枷鎖竟然不是法律,而是輿論。”
俞然抬眼,見到她抱著胸一副惱怒模樣,“那你想做什么呢?接近他,問候他關心他,你覺得他需要嗎?”
臻霓怔住,微垂眼,囁喏著,“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粒雪覺得自己有罪……”
“你這粒雪現在是覺得自己有罪了?你想救出雪崩時被埋的人,可那個人看到雪的時候他會是什么反應?他第一反應難道不是害怕嗎?”
屋子里靜了好一陣。
臻霓再次開口時,聲音還是很輕,卻不少半點力度,“不,我從來就不是其中一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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