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孩子(1/2)
當天下午,孔繡珠帶黃慶兒登門。彼時云卿端坐園內(nèi)繡花,慕垂涼閑坐池邊垂釣,兩個娃兒搖頭背書,幾個小丫頭在附近侍弄花草,一派太平盛世、安居樂業(yè)之貌。
等黃慶兒行過禮,云卿方笑說:“怎的,想清楚了?”
黃慶兒分明恨極,卻生生咽下這口氣,粉拳緊握咬牙道:“聽憑大奶奶差遣。”
云卿捏著繡花針專心繡花,不緊不慢說:“看來凇二奶奶已跟你說過了,你能過來,想必接下來需做什么也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你爹是慕家的老人兒了,一生忠心耿耿,盡職盡責,老爺子頗為贊賞,我們亦十分敬重。你來我這兒,伺候的乃是慕家嫡子嫡女,你要做的事便和你爹一樣,那就是忠心護主,效忠慕家。”
提起繡針,拖起長長一根紅繡線,云卿抬頭望著黃慶兒笑道:“若你一個慕家家生子竟連‘忠心’二字都做不好,想來不必我趕你走,你爹顏面盡失之下自會帶你離開。是忠心還是二心,是勤勉還是懶怠,是為主還是欺主,是榮耀還是罵名,你是聰明人,自當曉得如何抉擇。那邊是大哥兒與二姐兒,你去行過禮后早些把你的東西挪過來,不必候在我這兒了。”
黃慶兒呆了片刻,突然醒悟過來,有些別扭地匆匆行了個禮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離開了,又去給昭和曦和行禮。罷了,方轉(zhuǎn)身跟著孔繡珠離去,當晚便將東西一應(yīng)挪過來。次日,小蘋亦挪過來。如此秋蓉春穗兒又幫著添了四個婆子,照料昭和與曦和的人總算夠了。
“得再找個先生……老爺子是認得許多的,我卻不想用他熟識的人……正經(jīng)最好的夫子又不大喜我們商賈之家……若你來教就不必這么麻煩了……”入了夜,云卿哄兩個小娃兒睡后,躺在慕垂涼身邊兒喃喃盤算。
慕垂涼原本在看一本棋譜,見她如此終于聽不下去,放了書卷脫了衣衫,翻身就將她壓在了身下。
慕垂涼手肘撐起俊臉仔細瞧她一會兒,卻終是怪模怪樣笑出來,挑著眉說:“了不得啊,嘖嘖,黃慶兒一事可是許久之前了,當日以為你費盡心思琢磨出了那行儉八例,沒想到竟然還能分心算計該怎么用黃慶兒,是心思何等之深才能盤算如此之遠……看來我這娘子,當真是不簡單哪!”
話是贊嘆,嘴角卻似笑非笑,眼神尤其輕佻,令云卿記起當日在沁河橋上恰如調(diào)戲的偶遇,這般想著,不免就抬頭細細看他,因是夜里,又在他身下,一時更覺得兩道眉濃黑如墨,斜飛入鬢,生生挑起幾分傲氣來。眼睛黑而亮,因微微瞇著,掩去了平日里人前的穩(wěn)重溫和漫不經(jīng)心或者老謀深算,如今只剩曖昧。
“你還笑我……”云卿笑問,“我這都是為了誰?”
云卿伸出手,食指點在他眉心之處,只見他薄唇緊抿,笑意越發(fā)深了,云卿那指尖便順著鼻子一路劃下,最后點在了他唇上,恰似要他噤聲。
他卻不依,捉了她指尖輕吻著,最后一點一點貼緊了身子,輕巧而不容抗拒地擁著她,并在她耳畔用極輕極輕、幾乎聽不真切的聲音說:“多謝你……”
云卿卻欲哭無淚,紅著臉嗔說:“你輕一些……”
越是嗔怨,慕垂涼越是得寸進尺,這幾日都是如此。云卿起初以為他仍是在生氣,氣她擅自改變了許多事,氣她不夠乖順聽話,氣她令他擔心,可是不多久便發(fā)現(xiàn)情欲退去后眼底的深情與期待——他是真的想要一個孩子,屬于他們兩個人的,不必心存芥蒂、能夠傾心寵愛,然后兩個人一起親自看著教著養(yǎng)著,一天一天逐漸長大的孩子。
云卿被勾起了心思,亦開始無限熱切地期待一個孩子了。
然而偏就那么邪乎,他們這才一門心思想要個孩子,卻忽聽裴家來報,說是裴家大奶奶葉氏今日號出了喜脈,已足足兩個月了。
慕垂涼呵呵一笑,直笑得報喜的裴家小子和身旁的云卿都心里發(fā)毛。
葉氏有喜,裴子曜要有孩子,他要做爹了。
起初云卿有些發(fā)怔,后來慕垂涼這一笑,云卿便不由想起另一個差一點就做了爹的人來。
說起來,當務(wù)之急還是要先對付蔣寬。
吃過早飯,云卿照舊去向老爺子請安,然后不聲不響帶芣苢出了門。一路上云卿費心琢磨,卻總覺無論怎么邀他出來都有漏洞,一來各自嫁娶,再見總歸要惹閑話,二來葉氏如今才號出喜脈,他這孩子親爹難免會不舍得出門。可見不著裴子曜,誰還能把做茶之藥賣給蔣寬呢?
正琢磨著,忽覺身旁芣苢正偷偷扯她衣袖,且直往旁邊兒一間鋪子給她使眼色。云卿循著她目光看過去,恰見一襲石青色廣袖長衫的俊逸少年從里面走出來,衣衫上墨色回紋刺繡,正是她念了一路的裴子曜。
裴子曜亦看到了她,那一刻美目流轉(zhuǎn),神色瞬息萬變,然而幾乎只短短一瞬就又恢復到儒雅溫潤的淺笑,略點了個頭先行問好說:“真是巧。你也來買燈籠?”
云卿訝然,細看下去,方察覺此處正是物華第一等的燈籠坊李記古華齋。
而裴子曜手中,確然提著一盞極為華美的宮燈。
未及云卿細看那燈,卻見古華齋的李掌柜追出來送裴子曜,還未來得及說話便看見云卿在此,李掌柜當即眼睛發(fā)亮:“云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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