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零五(2/3)
這宅子內里式樣很古舊,過了幾重門后便進到一個樓里,各屋均是以內廊相接,很是幽閉。白敏中頭一回來送酒時便被嚇到過,之后再來——
還是覺得好恐怖啊!
她提心吊膽地小聲喊著:“宋秀才,給您送酒來啦,您在哪間屋啊?”
繼續往里走。
“宋秀才……宋秀才……”
她都能聽到自己回聲了。
白敏中擱下那兩壇酒,覺得頭皮發麻。若不是要問宋秀才要余下的酒錢,她定然是擱下酒壇子就回去了,才不想往里面走。這種宅子里的異靈感真重啊……
她接著往里走,小心翼翼地喊著:“宋秀才,張掌柜讓我給您送酒來啦……您吱個聲吶。”
她余光瞥見右側一道移門推開了一點點,想著宋秀才會不會在里面,于是探頭去看,然就在這當口,左側忽伸出一只手來,緊扣住她手腕,力氣大得駭人!白敏中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拽了進去——
“啊——”
她什么也看不見,一片漆黑里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可方才那冷到瘆人的觸感和強大的力道讓她發抖。
屋子里濕嗒嗒的,有腐臭味。她剛才被那只手甩到了角落里,渾身又酸又疼,還覺得有些沉重感。她費力撐開眼皮,爬起來摸到窗戶,扯下那塊遮光的厚布,借著外面將暗的天光瞥了一眼屋內,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口冷氣還沒吸完,她忽聽到外邊走廊里響起的急促腳步聲。
這種聲音在空空蕩蕩的大宅子聽起來當真是太可怕了……
她還不知如何處理當下境況,外頭又來莫名其妙的腳步聲,實在是太鬧心了。白敏中一籌莫展之際,那腳步聲忽然間停住了,好像……就在這扇門外。
“嘩——啦”一聲,那移門突然被推開了。
白敏中先是被那開門聲一嚇,隨即卻又愣愣看著來人,半天吐出兩個字:“掌……柜?”
張諫之瞧了一眼屋內,匆匆掩鼻,一言不發地將她拖出來,神色卻冷靜得不得了:“趕緊走。”
白敏中陡然回過神:“掌柜怎會突然來這兒……”
張諫之拖著她一路走到拐角處,瞥了眼那酒擔子面色寡淡道:“我昨晚分明說的是青田酒,你帶出來的是十年陳。”他似是還有些怪她:“你不是識字、自詡記性還不錯的么?”
白敏中被他這般冷靜的樣子給鎮住了。
張諫之挑起那擔子便往外走。白敏中這才回過神指著后面那屋子道:“宋秀才死在那屋子里了,都已經臭了……不管么?”
“不想多事就不要管。”張諫之頭也沒有回,語聲仍是冷冷:“方才有人見你過來么?”
白敏中搖搖頭說沒有。若有人知道……那便只有那只冰冷的手了,等等,那到底是不是手她還不清楚,且她在這地方居然連一只阿飄也沒見著,盡是些不入流的小東西。
啊今日真倒霉,她有些難過。
兩個人已是出了門,白敏中將那門重新關好,很是郁悶地跟著張諫之往客棧走。天色已全然黑了,兩個人互相不說話,聽了一路夏末夜晚的蟲鳴聲。
白敏中腦袋沉沉的,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啞啞地跟前面的張諫之說:“掌柜,宋秀才是四五日前到店里定酒的是么?”
張諫之回頭看她一眼,不由蹙了眉,沒回她,只說:“你現下別說話。”
她這會兒是看不見自己身上爬著的東西么?話說多了傷元神。
所幸他來得及時,不然這丫頭今日指不定都回不去。說起來也當真命大,若不是她稀里糊涂拿錯了酒,阿堂下午又心血來潮去酒窖盤點,他興許都不會過來。
當方才他進了宋宅,一路往里,才離奇發現周遭事物竟都與昨夜夢境重合起來。想來白敏中也是被什么東西拽進了一側屋內,才被嚇成這個樣子。
張諫之想起來,心中也是沉沉。
好不容易到了客棧,他放下酒擔子,板著張臉回頭擋住了白敏中:“你不要進來。”
阿堂瞧見掌柜在門口語氣這般兇地與白敏中說話,當是他責怪白敏中送錯了酒,幸災樂禍地想著——哈哈哈,你也有被掌柜訓的時候。
白敏中被他這語氣嚇得不輕,站在門外動也不敢動。張諫之轉身便去后院伙房取了鹽罐,在她腳邊灑了一圈,擱下鹽罐,低頭瞧了眼白敏中,淡聲命令道:“眼睛閉起來。”
白敏中依言照做,那邊阿堂看著都愣了……掌柜在玩什么鬼把戲?
只見張諫之提起腳邊酒壇子,匆促說了一句“得罪了”便朝白敏中潑去。
阿堂手里的抹布都嚇得掉地上了,掌柜、掌柜這是在罰人么,好殘忍……
白敏中也是被嚇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張諫之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將空酒壇放下來,看著周身濕淋淋的白敏中,上前抱了抱她,拍拍她后背,安撫似的小聲說:“沒事了。”
白敏中睜開眼,復閉上,十年陳果然烈酒,辣得她眼睛好疼……
張諫之迅速松開手,語聲淡得好似方才什么都沒發生一樣:“進來換身衣裳罷。”
白敏中打了個噴嚏。
她好像病了。但陡然間,卻覺得全世界都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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