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陰曹地府(1/2)
黃泉路并不廣袤,亦不壯闊,不過是條普普通通、蜿蜒曲折的黃土小路。地府的天是黑色的,這里沒有白晝、沒有光,照亮黃泉路的唯有路旁低矮卻無垠的彼岸花。
這里安靜的可怕,沒有人聲,甚至沒有風,時隱時現的是遠處飄來的潺潺的流水聲。若你跟著彼岸花生長的方向一直走,就能看到被彼岸花包裹簇擁著的河流。地府有無數河流,它們流淌了千千萬萬年,永無枯竭的一天。
地府的河流尋不到源頭,能夠確認的只有它們的歸宿――匯入無盡黑海,蒸騰成茫茫的水霧,聚成彼岸花上的露珠,墜進小溪河流,循環反復,未有盡頭。
林安崳與夏琳瑯舌底都含著一小塊幽冥草的葉片,掩蓋她們的生人氣息。
路上零散的游蕩著幾只僵硬的魂魄,毫無生氣的、機械的挪動著步子。
偶有幾個鬼差押解著戴著鐐銬的囚犯,腳上綁著沉甸甸的腳鏈,給鬼差推搡著前進。有個陰魂被一推之下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便被用拇指粗細的長鞭抽得皮開肉綻。滾在地上抱著頭躲閃著,長著大嘴不停的嚎,卻始終發不出一絲聲音,像被關掉了聲音的放映機。
鬼差們之間也都很漠然,彼此看見了便就看見了,連招呼也沒有,各自趕各自的路。
林安崳低著頭,叫頭發垂下來遮住臉,以此掩飾自己的緊張。她盡力模仿著路上的游魂,硬裝出行動遲緩生硬的樣子,生怕被人發現了她生魂的身份。
黃泉路的盡頭有一座城門,高高的城墻,古舊的青石磚,門上浮雕著像獅子又像老虎的怪獸,頭上還長著兩只水牛般的犄角。
門的兩側各有一個生著紅色皮膚的侍衛把守,他們持著長長的叉子,將城門堵了個嚴實。
城門的兩邊聚集著許多陰魂,他們呆立著,各自守著自己腳下的一點土地。侍衛不肯放他們進去,倘若有人企圖硬闖,紅色的侍衛就毫不留情的舉起長叉。他們武藝精準,游魂被長叉尖銳的矛頭刺穿,來不及掙扎就會化成一灘黑褐色的血水融進黃泉土黃的沙土路里,片秒功夫就會全然滲進去,有如被土地囫圇吞噬掉了一般,半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那些是枉死與自殺的亡魂,地府不收,鬼差不引。他們要日夜重復臨死前的一天,日日夜夜重復感受垂死的掙扎與瀕死的痛苦,日復一日直到他們陽壽結束的那一天。
千冢與昆侖上前,用法術召出鬼差令牌,侍衛看過之后便挪開長叉,放他們進去。
城墻外不甘心的游魂,猙獰著灰色的眼球,羨慕或怨憤的看著林安崳一行人漸漸遠去的身影。
門外的想進來,門內的,會不會也想出去呢?
奈何橋前排著長長的隊列,橋頭架著一口漆黑如墨的大鍋,鍋上用油彩描繪著連環畫試的圖案。有掩面而泣的,有歡欣鼓舞的,有麻木不仁的。眾生萬象,竟全在里頭了。鍋底下燒著炭黑色的薪柴,燒出的火光不是紅色,而是瑩瑩的藍色,幽幽地晃著,冰冷冷的感覺。
一個頭發花白、挽成簡單一個球的發髻,戴著藍色棉麻步頭巾、身穿綠衫的老嫗站在鐵鍋后分派鍋里的湯羹,那便是孟婆。
孟婆在這冰冷的陰曹地府中是個獨樹一幟的溫暖的存在,她慈眉善目,眼中流露出的是憐憫,是惋惜,是悲痛他人的悲痛,哀傷眾生的哀傷。
陰魂們看起來都是無一例外的灰白,他們每人手里都端著一只小小的青瓷小碗,孟婆一個挨一個把黑色的孟婆湯輕輕舀進去,陰魂們便一個接一個把碗里的一飲而盡。
于是接連的,他們由慘白的灰變成奇異的彩,手舞足蹈的,臉上盡是興奮與歡愉。
于是他們歡欣鼓舞,幾乎是蹦跳著,旋轉著,躍上奈何橋。
橋尾也有兩個生著紅色皮膚的侍衛把守著,他們一個身型纖細,穿著壽服似的綢緞衣裳,拿著一本厚厚的、幾乎托持不住的竹冊。另一個裸著上身,身材敦實粗壯些,胳膊奇長,脊背與臂膀上頭全是硬邦邦的腱子肉。
在他們身后的是六口形狀不一的井,有方方形狀閃著微微金光的,也有殘破不堪的圓口老井,其中最為惹人注目的是口被五彩祥光籠罩著的,井口雕成蓮花形狀的豎井。
當彩色的陰魂走過來,纖細的守衛就翻著竹冊查閱,伸手指一口井。于是粗壯的就拎起陰魂,毫不費力地把他丟到那口宿命的井里去。
也有領了湯而不愿喝下去的,他們捧著青色的碗、黑色的湯。有的站在橋邊哀哀的哭,有的頹然的立著或跪著看著碗里的自己的倒影發呆。有的思索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把湯潑掉了。青瓷的碗摔在地上碎成了破瓷片、瓷渣和瓷粉,紛飛起來,又墜落下去。這是它們一生最壯烈的時刻了。
在奈何橋的附近走路要格外小心些,提防被碎瓷片扎了腳。
林安崳與夏琳瑯隨著千冢與昆侖走了許久,來到一座巨大的殿宇前,朱紅色的漆,金黃色的匾額,上頭書了三個大字――“天子殿”。
自打邁進這近半米高的門檻,林安崳就覺得自打心里的肅穆,又有些懼怕和心悸,惶恐與不安。
殿上有個頭戴烏紗帽,堂堂美髯公,身穿紅藍朝服,腰系黑色鑲金腰帶,威風凜凜好生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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