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父子賭注(1/2)
世人知母強子弱,母弱子強。
這個道理也能應用到父子身上,過于強悍的先帝造就如今偏懦的天家,連妻子的選擇都無奈退讓。
半份圣旨證明他對鞠貴妃的情,比二十年榮寵來得更沉甸甸。
但也同樣是半份圣旨,證明他的心里不只有情,還有這大渝王朝的江山社稷,萬千民生。
長宴偏過頭,看了看自己的生身父親。
是什么時候意識到,他沒有那么不堪呢。
是欽點探花跟狀元的時候,看似昏庸對世家妥協,實際上隱忍不發等待牟利。
是謀取數十萬兩白銀,沒有留下分毫,直接讓孫家兒郎運到邊疆,讓戰士們過上吃肉的冬季。
是身為皇帝,既不驕奢淫逸,也不紙醉金迷,反而下令取消三年一次的選秀,迄今為止后宮僅有六位妃子。
這個人,突然就跟記憶中昏庸無能的形象割裂開。
他明明是那么無情,將熱愛自由的母親關在皇宮,冷眼旁觀鞠貴妃趾高氣揚,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予庶長子。
他遇到事情只會和稀泥,他明知道燕家被污蔑被中傷,卻依然任由醫藥世家凋零。
他明知道方家大房被迫害,卻依舊冷眼旁觀,任由方家二房興風作浪。
他真是個矛盾體。
他沒有除掉捉刀人,但保下安浚。
他處置不掉科舉舞弊,但堅持許默做狀元。
他好像在兩位皇子的較勁中搖擺,但實際掀開發現,他才是主宰。
他讓長宴發現,懦弱的人和英明的帝王,其實并不沖突。
祖父那樣聰明絕頂,怎么可能會選出個無能的花架子,任由世家支配。
也正是這林林總總,讓長宴決定把牌攤開,放手一賭。
誠然用陰謀手段也可以獲得那個位置,但他更想名正言順,更想光明正大。
“父親。”少年開口,用了尋常人家最普通的稱呼,“將您帶到奉先殿,您可有生惱,可有不悅?”
天家微怔,眸中有回憶飄過,“我已經……很久沒來看過他了。”
這里的他,是祖父,是那個年過百半依然穿著鎧甲征戰的英武帝王。
原來每個人,對父親都有著異樣的情懷啊。
在長宴心中昏庸無能的父親,也曾孺慕他自己英武不凡的父親。
又或者在無眠的夜,悄悄躲在父親的牌位前絮叨抱怨。
只可惜長眠的人,連呵斥都說不出聲,更何談給孩子個擁抱。
“我也……好多年沒見過他了。”天家鼻尖微紅,似乎在極力壓制什么,“一別十數年,我有點想他了。”
有人說天家無父子,有人說皇家無真情。
可父親只有一個,不管將來如何,曾經的孺慕與敬仰永遠刻在心間,對于情感的期盼更從未消失。
“父親……”年近四十的男人突然跪在蒲團上,哽咽出聲,“我有沒有完成你的期盼,我有沒有做到你的預想,我是不是個好皇帝,我是不是如你一樣。”
前頭人留下的壓力太大,他也會彷徨害怕。
怕不如父親優秀,怕毀滅這萬里江河。
怕百年以后父親會失望地望著他,搖頭說,“阿淵,何故不如我?”
“阿淵也想如父親一樣,可每個人是不同的,你不要怪我。”男人失聲痛哭。
看來長達半月的擬旨時光,心路折磨非同小可。
一邊是二十年的情,一邊是半生的孝。
古人常說忠孝不能兩全,怎么沒說過情孝也不能兩全,還是身為帝王就要犧牲,永遠有愧對的人。
但無論如何,長宴都知道奉先殿來對了。
他同樣跪在小蒲團上,同樣俯身攤手,用最虔誠的狀態叩首。
不知道過了多久,抽噎聲轉為平靜,整個奉先殿只剩安寧。
他緩緩坐起身,就看到失態的天家恢復平靜,眼底流露出屬于帝王的銳利,“你叫我來這里,就是想阻止封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封后確實會為長宴帶來麻煩,但阻止更多的是為母親爭取。
燕皇后這輩子沒能得到任何情與愛,皇后的分位就是唯一的榮寵,誰也不能爭搶。
至于長宴真正想阻止的,從來都不是封后。
他再次伸出五指,在空中虛抓了抓,最后握成拳頭。
“父親,其實你可以封后的。”少年笑了笑,絕美的面容與燕皇后逐漸重疊,“只是在封后之前我很好奇一件事情,鞠娘娘到底是愛父親的人,還是愛皇后的位置。”
“休得無禮。”天家皺起眉頭,“你也要稱呼她一聲母妃,豈能容得這樣揣測。”
“當著祖父的面,當著祝家列祖列宗的面。”長宴歪頭一笑,“父親是害怕這個答案嗎?”
不等天家發怒,他拍著衣角站起身,“不如我們當著祖父的面打個賭,父親贏了就封鞠娘娘為后,父親輸了就放棄這個念頭,也算是給祖父個交代。”
什么輸贏,什么交代。
這些都是扯犢子,真正關鍵的在于天家內心的拉扯。
如果說前幾天是偏向鞠貴妃,那么今日奉先殿顯然又重回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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