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衛國走進屋內。
    簡簡單單的陳設，跟尋常軍醫的屋里沒兩樣。
    女人進了里屋，換了身衣服出來，手里拿著一本冊子。
    楊衛國接過打開，上面是一頁頁狼毒花標本。
    只有荒漠生長的花。
    每年部隊執行任務，她隨軍總會采下一兩朵制成標本夾在書頁里。
    “你走了十年，一百二十頁月扎，每個月我都在記錄發生的事情，想著有一天你能回來，我再一點點告訴你。”
    男人總會寂寞。
    所以英雄總有美人標配。
    楊衛國當初的標配就是這個榮美婷。
    大度體貼不計名分，多少個枯燥的軍旅歲月，是這個女人陪伴在他身邊。
    楊衛國心里有幾分動容。
    紅顏知己不少，但是榮美婷確實是最特殊的一個。
    女人沖過來抱住他，“你終于回來了！你知道嗎？我差一點以為我要等到我頭發花白，等到我死了，你回來，看見我的墓碑，甚至墓碑都沒有，對著我的遺物，才能想起我這么一號人！”
    眼淚流到他的袖子上，楊衛國撫摸著她的頭發，“對不起……”
    現在老了才知道當年有多年輕，有多混蛋。
    榮美婷是個好女人，他沒有珍惜。
    年輕氣盛，跟隨陸少東回去討回一個公道。
    結果又遇上同樣年輕氣盛的白薇薇，便一頭陷進去，一迷失就是十年。
    他沒有珍惜過什么女人……
    半生只追求得不到和已失去。
    榮美婷從他懷里抬起臉，“不必說這三個字，我是心甘情愿的，十年前是，十年后一樣是。”
    女人的手慢慢往上滑，游走在他身體表面，“我還是那個美婷，不要名分，不計較你跟多少女人有牽扯，只要你能在一個寂寞的時候想到我，來看看我，我就很滿足了！”
    楊衛國心疼的看著她的臉，十年，已經被戰火風沙侵蝕，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記憶里，她還是個明媚嬌媚的女軍醫，就跟格桑花似的盛美。
    “我們都老了！”
    男人一開口，榮美婷撫上自己的臉。
    楊衛國的聲音很溫柔，當年的他可是一句比一句混蛋。
    “美婷，我們已經不再年輕，很多錯誤不能再繼續下去……時間是最誠實的鏡子，他在懲罰我們！”
    榮美婷流下一行眼淚，“你嫌我老了？”
    楊衛國搖頭，手伸到她臉上，幫她擦掉眼淚，“不……你比當年更美了！可惜，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我，如今，我有了家庭，有了責任，再不像當初混賬輕佻，我并不為我自己活著，還有妻子，家人。”
    榮美婷不可置信的睜大眼，“那個小丫頭？她……她那么幼稚，你當年也不會喜歡這種黃毛丫頭！”
    楊衛國了然，“可是我現在喜歡了，所以一切都變了！她是我的責任，我的義務！這輩子，我豁出性命也要讓她幸福，做一個男人，連這點擔當都沒有談什么男人！”
    “你……”
    榮美婷失言，沒錯啊，這才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不然，她憑什么等待他十年。
    “衛國……我為你高興！”
    女人由衷的。
    楊衛國感受得到，他抱住她，像當年那樣，每回的勝利，驕傲得像個孩子。
    “你也要幸福！不然我會愧疚！美婷！”
    說完，男人一把松開她，轉身離去。
    這是一個男人同過去告別的儀式！
    那個年少輕狂愛自由的男人已經消失了！
    活著的，是一個有責任擔當的男子漢！
    ＊＊
    冷暮雨蹲在屋里，因為卑怯不知所措。
    她跟楊衛國實在不是門當戶對，可自尊心不容許她平白受些閑氣。
    那個女人明擺著要她接受了楊衛國要在外面留情的事實。
    冷暮雨心里不是個滋味兒。
    怪只怪自己定力不夠，太稚嫩了，沒有把持住，所以輕易被楊衛國給收服。
    楊衛國重新去食堂打了一份粥，準備給冷暮雨送過去，可是女人居然不在屋里。
    他沒有去找她，在屋里等她自己主動回來。
    一生氣就走人，會慣出毛病來！
    可是一直等到暮色四合，女人還是沒有出現。
    這時，楊衛國才慌了。
    小祖宗！不會又出走了吧？
    他一個人配上槍跑出營地找。
    整個城里找遍，愣是沒有找到她的人。
    最后走到他們曾經住過的旅店，問了問老板，才知道女人往城外去了！
    姑奶奶！萬一遇到葉赫那拉族的人，被抓回去生孩子就遭了！
    男人著急上火，瘋了似的往城外跑。
    城外野地里，冷暮雨蹲在草叢里看螞蟻。
    忽然聽見有人在喊自己。
    “暮雨！”
    她躲得更深，聽得清楚那是楊衛國的聲音。
    “暮雨你快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
    男人火急火燎。
    他追著小道上的腳印出來的，到這里就斷了！
    冷暮雨心一冷，就是不出去。
    “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