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衣錦還鄉(1/3)
王繼忠被帶到一間鋪設簡潔的小帳里,押送的兩個士兵隨即退了出去。帳中的地上鋪了最普通的灰色氈毯,靠帳邊有一張鋪蓋具備的木床。中間一張同樣質地的粗木方桌,旁邊放著兩把椅子。因為過度疲乏和饑餓,王繼忠的腦袋變得麻木不仁,見到床的第一個念頭是躺下睡覺,別說有床,就倒在地上也成,他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可是瞥見桌上擺著茶壺茶碗和一碟肉一碟餅,他就又覺得饑渴更加難耐。于是癱坐到椅子上倒了一碗溫涼的茶咕咚咚喝了,狼吞虎咽把餅和肉塞進嘴里。吃完了就一頭栽倒在床上。
等到他醒來時,帳篷的縫隙透進灰色的光線。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甚至一時想不起身在何處。迷瞪了好一會兒才想那場大戰。他被契丹人團團圍住,打了一個晝夜,手下一千五百人死傷殆盡,他想要戰死沙場報答皇上,可是敵人的刀箭沒有擊中要害,自己又下不去手,一個猶豫就成了俘虜。
他見桌上仍舊擺著一碟餅一碟肉,走過去拿起茶壺,居然還有溫溫的茶水。他又倒了杯茶,把餅和肉都吃了。
“王將軍休息得可好?”
門簾一挑走進一個的人來,含笑對他說道。他身材頎長一身漢人服飾,身穿青藍團花圓領寬袖長袍,頭戴青色亮緞幞頭,面如白玉,長眉秀目,一身清清爽爽的儒雅之氣。
跟在他身后的一個隨從手里端著一個小托盤,上面擺著一個白玉般的細瓷茶壺和兩只茶盞。他將這些放在桌上,拉開椅子請來人坐下。從壺中倒了一杯茶在盞中,幽蘭般的清香從碧綠清澈的茶湯中裊裊升起。王繼忠伺候過潛邸時的趙光義和趙恒父子,辯色聞味就知道這是最上等的明前西湖龍井新茶。小校抬頭對王繼忠喝道:
“臭俘虜,饒你不死,吃了喝了,見了我們大丞相還不磕頭!”
被稱為大丞相的來人臉色一板,對小校道:
“不得無禮,還不退下。”
王繼忠知道這必定就是久聞大名的寵臣韓德讓了。他不禁有些吃驚,在他的印象里,契丹人都長著小眼睛胖圓臉皮膚粗黑滿臉胡子,一身腥膻味道。韓德讓雖是漢人,但在生長在契丹也應該差不多。然眼前此人清頤俊朗玉樹臨風,不但一表人才,說話也斯斯文文,連文采風流的宋國之內也難得找到一位。久聞他是契丹太后蕭燕燕的相好,深得寵信權傾朝野,原來竟是這樣一個人物。心里不禁生出幾分好感。但自尊讓他沒有答話,盡量舒服地靠坐在椅子里,大剌剌地掃視著對方。
“王將軍,戰場上敵我雙方你死我活,但都是各為其主,我們之間并無恩怨。現在我想和你談一談,你既做了契丹的俘虜,下一步打算怎么辦呢?”
韓德讓問道。他伸手將那另外一只空盞也倒上茶,自己執起一只,將另一只放到對面,王繼忠繼續沉默,韓德讓也不著急,悠閑地品茶。王繼忠終于忍耐不住帳中無形的壓力,說道:
“我怎么打算?難道我能決定嗎?”
“當然,對王將軍是這樣。一般戰爭的俘虜都會成為奴隸,分配給有功的將士或是留在宮里,但也有例外。三年多前被俘的康保裔將軍,噢,他現在已經改名叫康昭裔了,就做了契丹的昭順軍節度使。”
“康將軍是忠臣烈士,早就戰死沙場。”
“哈哈哈,王將軍信嗎?我已經派人去接他,等他來了,你可以和這個死人好好聊聊。”
“我要回宋國,可以嗎?”
“康保裔原本也是可以回去的,契丹并不缺他這一員武將,可是他沒有,將軍知道為什么?”
“為什么?”
“范廷召背信棄義將他置于死地而自顧自逃跑,卻謊報戰功,升官晉爵。康保裔被說成壯烈殉國,因而受到朝廷表彰獎恤,他的兒子封了官、家鄉還立了祀堂。他怎么回得去?就算朝廷容得下他,難道把祠堂拆了?他兒子的榮辱前程還要不要?他自己的臉往哪里擺?”
“他在這邊隱姓埋名好比行尸走肉,活著也和死了一樣。”
韓德讓并不反駁,接著說道:
“你自以為是趙恒的親信,回去可以告王超一狀,說他見死不救,你只有一千多人,是力竭而降對不對?”
“這是事實。”
“可是你別忘了,王超和你一樣是趙光義的潛邸親信,他毫無戰功卻飛黃騰達你知道靠的是什么。你想告倒他談何容易,不說他的根基深厚,皇帝為了軍心、士氣只能護著他。那你怎么辦?”
“我可以不告他。”王繼忠的話越來越沒有底氣。
“當然,你可以繼續在他的手下賣命。可是,和康保裔一樣,王超已經上報你英勇戰死,你也會像康保裔那樣,贈官表彰,畫像祭祀,官錄子孫,成為忠烈楷模。你要是回去了,你的四個兒子封的官爵怎么辦?皇帝的面子往哪里擺?謊報軍情的大帥們怎么辦?康保裔是個聰明人,在契丹隱姓埋名不回去其實就是保護家人,就是忠君愛國。”
“韓丞相也打算讓我做契丹的節度使嗎?”
韓德讓笑了,他從王繼忠的吃喝中就知道這個人不想死,王繼忠一開口就更明確了。他的話很克制,沒有惡毒咒罵,就是在給自己留退路。所以韓氏才耐心和這個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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