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義成公主(1/3)
“描眉腮邊瘦,圖脂淚雙流,嘆公子王孫,隨波逐流。待花容月貌,拋灑荒丘。芳草連天黃塵走,南雁北歸鄉關愁,鴛鴦被,拋置舊床頭。紅綃帳,空向兩邊鉤。……”
琵琶聲中敲打節拍的牙板“啪”地一聲停下,手持紅牙板的女子說道:
“公主,不要唱了,唱得人心里好不凄惶。看容妝又被眼淚弄花了。來,坐到梳妝臺前,讓晴兒幫你重新化過。”
彈琵琶的女子道:
“晴兒,說了多少遍,不許再叫公主。妝花了正好洗去,梳妝打扮給誰看。”
“不叫公主老爺不依,妝容不整怎好見客。上門道賀的客人又多了起來,好多都是得罪不起的,公主還不是強作歡顏也要見。”
“晴兒,我自己梳妝,你去把阿天找來,我有話問他。”
這是一間鋪設華麗的繡帳,彈琴的女子名叫耶律汀,是王子帳帳主耶律襄的女兒。擊板的是她的貼身婢女晴兒。兩年前由太后親自做主封耶律汀為公主,就是認作干女兒,將她許配給了千里之外的銀夏李繼遷。但是這門婚事一拖兩年,中間石沉大海,無聲無息,前兩天忽然得到通知,不日即將送她去銀夏與李繼遷完婚。耶律汀的家門前又像定親時那樣恢復了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耶律汀則好像心里的傷口剛剛愈合又被劃開,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耶律襄是一介武夫,可是娶了一個漂亮的漢族女子為側妻,這位女子出身南京世族,知書達理,頗通文墨。她只生了一個女兒,取名為“汀”,小字蘭兒。意即濁世之中一葉清洲,一支幽蘭。蘭兒蘭心蕙質,從小跟從母親學習,琴棋書畫無不粗通。蘭兒十五歲時母親死了,從此她便成了一葉孤舟,缺少了家人的疼愛。嫡母和庶母們都不關心她,父親也忙得顧不上這個女兒,讓她感到無比孤獨凄涼。
兩年多前的一天,父親從朝中回來,鄭重其事地把她和全家人都叫到一起,宣布她已被封為公主,將要遠嫁西域。父親講了一個故事,說唐末有一個叫做定難軍的藩鎮,是黨項人的地盤,統有夏、銀、綏、宥、靜五州,距離大同府還有一千里。幾年前,那里一個二十四歲的黨項貴族叫李繼遷起兵抗宋,自封為定難五州留后。李繼遷向契丹求娶公主,結為反宋聯盟,朝廷答應了。大惕隱司從宗族之女中選中了她。她聽到之后覺得像被晴天霹靂擊中,不知道為什么偏偏是自己被拋擲蠻荒嫁給野人。
嫡母庶母們卻都對她換了一副嘴臉,各個堆起了笑臉,“公主”長“公主”短的叫得讓人肉麻。家里著實熱鬧了一陣,親戚朋友們紛紛登門道賀,就連許久沒有走動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也跑來認親,好像沾上了她就沾上了太后皇上一樣。蘭兒傷心欲絕卻毫無辦法,她不能主宰自己的婚姻和命運,如果不想就此了斷一生,只能聽天由命。
后來這件事莫名其妙沉寂下來,公主的正式冊封還沒有舉行,就不再有人提起。嫡母庶母們又恢復了一副冰冷的面,親戚們也車馬稀疏。但父親嫡母仍惦記著這件事,有一次她聽見嫡母問父親道:
“老爺,你也不知道著急,那件事還做不做數,親戚朋友們問起來,咱們這張臉真沒處擺。蘭兒一年年大了,這上不上下不下算怎么回事呢?萬一那個姓李的打仗死了,公主還當不當?人還出不出門?”
父親道:“是我親閨女,我怎么能不心焦?大惕隱司說,朝中有人反對這件事,說都是韓德讓的五弟,就是那個西南招討使韓德威瞎起勁,李繼遷屁都不是,憑什么娶契丹公主。這豈不是自掉身價。太后就猶豫了,說等等看,看這個李繼遷能折騰出什么名堂。要是真能又快像樣的地盤稱王稱霸,哪怕是土皇帝當他的老岳母也不委屈。要是兩年什么名堂也沒有再悔婚不遲。”
蘭兒聽了以后,更加寢食難安,心里天天向佛祖禱告,保佑李繼遷一事無成一敗涂地,或者讓他陣前身死。她知道這樣詛咒自己的未婚夫很不應該,可是卻克制不住這樣的希望。
兩年的時間里一顆懸著的心受盡煎熬,要不是晴兒兄妹的出現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得下來。
統和四年(987年)底,太后、皇帝統兵南伐,君子館大敗宋軍,諸將縱兵大掠,搶了不少財貨子女歸來。十三歲的魏晴一家人就是這一戰的戰利品。她有一個哥哥名叫魏天,當時十八歲,還有父母。魏天的父親是個落第秀才,在家鄉設私塾教書,同時教授兒子苦讀,指望他實現自己“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夢想。魏天年紀輕輕已是滿腹詩書,正準備參加當年鄉試,沒想到被戰亂裹挾成了契丹人的奴隸。
耶律襄見魏天通達文墨,便讓他做了身邊幫辦文翰的隨從,把魏晴給了蘭兒當貼身丫鬟。蘭兒很快就喜歡上了聰明伶俐的晴兒,也求得父親的同意,讓魏天教她詩書辭賦。蘭兒靈秀聰慧,她的學習進步很快,而且從詩書中開闊了心胸得到了心靈慰籍。她從母親那里學會了彈琵琶,現在喜歡自己填詞編曲,抒發滿腔無處訴說的哀怨抑郁。她待晴兒如同姐妹,對魏天也視若兄長。有著二人相伴,孤獨的蘭兒才有了親情的溫暖。
不一會兒,一個下人打扮的年輕男子和晴兒一起回來,男子站在門口垂手而立。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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