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月透簾櫳(1/3)
“什么地方叫有些地方?”兩人邊走回轎子處隆緒邊問。
“等皇上長大了就知道了。”繼遠覺得難以說清,敷衍道,
“朕已經長大了,母后都說朕已經成人。”隆緒道。
“那就等到皇上親政。皇上是天下萬民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民情皇上都應該知道。越是下里巴人的俗情才越是自然普遍,不了解怎么算了解民情呢。”繼遠不經意地說道。
他不知道皇帝什么時候才能親政,但皇上總是要親政的,在攝政太后健在的情況下,早則十八歲,晚則二十歲總該親政了吧。這件事現在還早,所以沒有人提也沒有人想。但總會有那么一天,他希望到時候自己將能成為皇上的左膀右臂,朝廷的棟梁之臣。
從南市到北市只有一里多路,轎卒們步履輕快,眨眼之間就到了。下了轎來,隆緒頓時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如果說南市繁華似錦,北市就可以說是烈火烹油了。這里三步一樓五步一店,酒肆瓦欄餐館花院櫛次鱗比。雖然還不到上燈時分,但已是熙往攘來,人頭籍籍。
忽然一陣絲竹之聲伴隨著一片叫好喝彩傳了過來。隆緒循聲望去,見是一個高高竹棚圍起來的場子。他不由分說就大步朝那里走去。到了門口,向里面一看,見有一座舞臺,百十來個座位,靠近舞臺的座位是一些八仙桌和座椅,后面有一排排椅子,座位上有了七八成客,最后面還站著許多人。幾個畫著花臉穿著戲服的人在臺上咿咿呀呀邊唱邊舞。隆緒抬腳往里走,一個穿著黑色棉襖的漢子攔住他伸出手來。隆緒問道:
“你要什么?”
那人像見了怪物似地瞪眼道:“銀子,小爺不知道進去要給銀子嗎?”
繼遠趕緊擠到前面往那雙手里放了一個銅板,道:
“去給咱們找最好的位子!”
黑棉襖頓從鐵面金剛變成笑口彌勒,大喊一聲:
“貴客到,請上座!”
里面跑出一個肩頭搭著白布巾的小伙計,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地引著他們三人走到觀眾坐席最前面的一張桌子旁邊,用肩頭的布巾將桌子和桌子旁邊的條凳擦了擦,大聲吆喝道:
“上茶!”
立即有兩個伙計過來,一個擺上三個白瓷蓋碗,四碟干果,一個提著個長嘴銅壺往茶碗里倒水。壺嘴距離茶碗足有兩尺,滾燙的熱水冒著煙飛流直下,嚇得隆緒后仰躲閃。但是水流穩穩注入碗中,點滴不濺不灑。隆緒正看得發呆,就聽周圍一片喝彩,他以為是為倒茶的喝彩,四面一張望,卻是都看著臺上。他抬眼看過去,只見一個美貌的女子走上臺前,她面如芙蓉眉黛銜山,穿一身彩繡粉裙,三寸金蓮若隱若現,甩開水袖扭起腰身開口就是個長長的高腔:
“苦,苦……啊。”
觀眾又是一陣喝彩,接著就聽她如泣如訴唱到:
“小奴家叫容娘生在彩云坊,嫁了個丑夫蘇二郎,醉酒常把奴家打,啊呀呀,叫人好心傷。……”她一邊唱一邊跳,不斷搖擺轉動婀娜多姿的腰身。
唱了一陣,一個白臉蛋白鼻子的瘦子上了臺,見到女子做眼饞狀,唱道:“美嬌娘你跟我走,我有千金白玉床,英俊溫柔脾氣好,你的日子像天堂。……”
他拉著女子的手二人一起又唱又跳。這時上來一個黑臉大漢,挺著個稻草塞的大肚子,一把將白臉瘦子扯了個大跟頭,罵道:
“你個騙人的叫花子!”
拉過女子邊舞邊唱:
“美嬌娘你跟我走,咱是戰功赫赫軍中將,體壯如牛本領強,日子過得喜洋洋。……”
白鼻子爬起來拉女子道:“他騙你,他是街頭潑皮。”
兩個人一邊一個和女子摟摟抱抱拉拉扯扯。容娘的丈夫蘇二郎上臺,長著紅鼻頭黑麻臉,拿著個雞毛撣子追逐女子,那兩個男人過來阻攔,三個男人跌跤打滾賣乖出丑,容娘則在一邊不知要護著哪一個,惹得觀眾哈哈大笑。
“好看!這叫什么?”隆緒也被逗笑了,問繼遠道。
“這叫‘踏搖娘’,這個不好看。等到晚些,女人孩子都走了,才會上有味兒的。”
“什么叫有味?”
隆緒在宮中也常看教坊司的歌舞雜戲,有時也會請外面的雜耍馬戲班子表演,可是從來沒見過這么粗俗的,聽著雖然不雅,可是卻讓人感到有趣,他很想知道什么是更“有味”的。
“就是淫詞浪調,唱得人頭皮發麻,看得你筋酥骨軟。”繼遠一副心弛神往的樣子。
“你看過?”
“看過幾次。”
“什么時候開始啊?”
“反正咱們是看不成了。走吧,該回去了。”繼遠留了一枚銅板在桌上
隆緒知道大概要等到很晚,今天不可能看了,悻悻地跟著走了出來。
天色變成灰蒙蒙的。臘月的黃昏應該是落木蕭疏寒鴉孤鳴一派凄涼,耶律隆緒在大營中最不喜歡的就是這段時間。可是此時的東京北市卻早早地張起華燈,點亮彩燭,琵琶笙簧從四面八方緩緩升起,滿街的店堂樓館呼客喝友人頭涌動,一片熱氣騰騰。隆緒一邊往轎子處走去,一邊貪婪地四處欣賞。正滿心不舍之際,忽聽背后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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