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返航(2/2)
,陳拙已返回他們身邊了。對上兩人仍有憂慮的目光,他只擺手示意不必再提,便跟在他們身后,送二人一道返回主艙。程若玄抬頭望去,只見閣樓上一片漆黑。她心知聞人月為著觀星,或許不會點燈。但她踟躕再三,仍忍不住關心道:“聞人大人呢?”先前說到一半,聞人月似有相幫的意思,卻還沒商討出個對策。
陳拙還未答話,荊風已搶先道:“怎么,都是做官的人,陳拙還是陳拙,聞人月就是聞人大人?”
程若玄愣了一下,陳拙就笑道:“這怎么能一樣?以聞人大人的官職,莫說是阿玄姑娘,任誰見了他,都要稱一聲‘大人’——大人這會兒還在閣樓上。”程若玄得他解圍,便不再出聲。她心中卻明白荊風說得不錯,能有什么不一樣呢?許是因為聞人月那般敬重她外祖父,又難得遇著一個能在觀星測算方面談得來的人,她才感覺與他親近些罷了。
陳拙繼續(xù)道:“要不是姑娘問起,我竟險些忘了。大人托我?guī)г挘f臨到下船,還請你上閣樓去找他一回。”他急匆匆下來,是真把這事拋在了腦后,話音里頗有些歉意。
荊風皺眉道:“什么事?”
程若玄福至心靈,明白聞人月這是要幫她回明州了。她此刻也不便解釋,只得隨口編了一句:“想必是交接牽星領航的事情。”她說著便揶揄地看向荊風,“這不還是你給我攬來的重任?”陳拙跟著點了點頭,看來聞人月在他面前也是一樣的言辭。程若玄不由松了一口氣,如此說來,聞人月是未曾把她的身世透露給旁人了。這樣最好,她不無感激地想,常有好事者把各家閨秀列在一處品評,姑娘們自己足不出戶,一點真假難辨的軼事卻能傳遍世家。程若玄自己倒也沒什么,只是倘若這番流落經(jīng)歷淪為他人談資,那便要給裴家蒙羞了。
進了船艙。陳拙便直奔尾舵,再度查驗無誤,又與火長說過,這才開了船。眼見采珠船離岸,緩緩向著返回大陸的方向而去,程若玄一顆懸了許久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忽地想起自己還兼著酒保的活計,連忙站起身。但她畢竟已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精神一松,體力也跟著泄了,她兩腿一軟,扶著艙壁才勉強站穩(wěn)。荊風見狀,過來將她一攔,“走,帶你下底艙去。”
程若玄瞟一眼船上的軍士,搖頭道:“我還得送酒呢。”
荊風卻道:“你放心,遭了這么一回,誰都想趕緊回家,不用你送酒送水,水手必定一個賽一個地肯用功。況且酒食就擱在手邊,想要不會自己拿?先前那曹僉事不過是找個理由把你拘在這主艙里罷了。”他追著程若玄的目光看去,又滿不在乎地道:“現(xiàn)在也無需再理這些當兵的,島民都被他們殺光了,船上的人還能給誰報信?我看你也累了,要不是那個聞人月非得占著閣樓,你現(xiàn)在都不用下去擠大通鋪。”言辭之間,仍有些不平。
程若玄擺了擺手。那閣樓豈非本就是聞人月的?況且她這會兒算是平頭百姓,真要如荊風所說去跟欽天監(jiān)正爭一個閣樓,是僭越了。
下到底艙,荊風給程若玄挑了個兩邊有支撐的角落。風浪雖已平息,船中卻仍有些顛簸。這地方好歹有艙壁能讓她扶著,還有一扇給海水沖蝕磨花的小小舷窗,鋪上草墊,也能充作安樂窩。只是兩人尚未收拾停當,一眾水手已跟著下來了,稻草都懶得鋪,沒一會兒便四仰八叉躺了一地。程若玄掃了一眼,主艙里的人約莫下來了一半。看來荊風所說也不全對,大伙兒即便著急回家,也總得輪著班歇一歇。
但周遭躺著一群莽漢,程若玄再累也不敢歇下了。荊風覺出她神色有異,便搬了幾塊木板過來,在她身邊隔了一圈,拍拍結實,這才從木板上方露出臉來。“我就在這邊替你守著。”凜凜的波光映入他眼瞳,竟也沾染了某種值得信賴的溫度,“放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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