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2)
老國公爺輕輕撫了撫薛明燦的頭發,眼里似乎有了些淚意,晶瑩透亮,看著她的眼睛也柔和慈愛了許多。
“昨年皇上派我去九省巡撫,你被接到燕京的消息還是林憲寫信給我的。前幾日回來,便趕著來瞧瞧你和你哥哥。”
“他們兄妹有幸得國公爺掛念。”林憲說道。
鎮國公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嘆一聲:“你也不容易。”
他所知道的林憲的確不易。為了出人頭地,為了接近皇權,拼了命地苦讀。如今掙來錦繡前程,卻早脫了昔日的少年氣,變得沉穩嚴肅。
林憲惦記姑姑遺落在南方的孩子,這些年也一直在想辦法接他們到自己身邊。他給他寫的信里提到,是因為去年林府老夫人重病,請了道士相看,他便用錢銀賄賂了道士,說宜兒的兩個孩子能給她帶來福澤。
林家老太太這才趕忙慌地答應把兩個孩子接回伯府養著。
“宜兒當年聰慧靈秀,又乖巧懂事,我疼她更甚于荺兒,可惜她后來遠嫁……”鎮國公說到這里便停住了,長長嘆了口氣。
薛明燦知道他口中的宜兒就是她母親林宜,只是:“這荺兒是誰?”
誰料話音未落,被林憲猝不及防地捂住嘴巴:“燦燦,不得無禮,那是國公爺的長女,先太子妃。”
明燦被他捂得不舒服,把他手掰開,說道:“先太子妃?是不是就是那位靈仙郡主的母親?”
“是啊。”鎮國公眼中水汽氤氳,“她也走了十幾年了。”
廂房中一時氣氛有些凝重,不免沉寂下來,還是鐘弗笑盈盈打破:“祖父,您今日做東,一會兒是要喝些酒還是只用茶呢?”
鎮國公被孫女一提醒,回過神振作起來,今日他做東,是要補上遲到一年的接風宴的。
“你們幾個孩子在,今日就不飲酒了。用兩盅牛乳茶如何?”鎮國公慈祥地摸摸薛明燦的小腦袋。
誰知小丫頭一聽“牛乳茶”,小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幾分。
“怎么,不愛喝?”鎮國公問道。
“國公爺您不用管她,她這嘴一向挑得很。”林憲忙說。
“哈哈,看來是不喜歡喝牛乳茶的,那換成木樨清露。”鎮國公說道,“我倒是想起荺兒生的那丫頭也不愛喝牛乳。”
鐘弗聽他祖父這么叫浦月,不由得掩嘴笑了一下。說來她和李浦月還是表姐妹,但并不十分親密。浦月養在皇宮里,驕縱非常,皇上和皇太后視若珍寶,天底下敢指責浦月的怕只有嚴厲的祖父了。
“我聽聞那丫頭生了大病,如今怎么樣了?”鎮國公問孫女。
鐘弗搖搖頭,“祖父您知道我是不大進宮的,她的消息也不過是聽貴女們偶然提起。不過這病看來是很沉重,連婚期也被推遲了。”
鎮國公低頭沉吟片刻,佳肴陸續端上桌,他也就不再提外孫女這個事,開始詢問明煜都在讀什么書,讀到什么程度了。
薛明煜有禮有序地回答,條理清晰,頭頭是道,鎮國公顯然十分滿意,一直在點頭,最后稱贊林憲教得好。
“晚輩有個不情之請。”林憲趁機提出來,“世子現在任六皇子殿下的講師,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請世子為明煜上課?”
世子便是鎮國公的嫡長子鐘澄,文淵閣大學士,如今專為六皇子講經筵。雖然東宮未立,但靖仁帝矚意六皇子,文官武將心中都有數。
請為儲君講學的人上課,要是讓居心叵測的人聽了去,恐怕會誹謗有謀逆造反之心。
不過……鎮國公凝神看著薛明煜,十二歲的小少年眉目清秀,只是有些瘦弱,一身半舊石青色圓領長袍,足顯清風雅月之資。
他不僅僅是芝蘭玉樹,更是……天底下知道薛明煜兄妹二人真正身份的人除了林憲,也就是他了。任重而道遠,他不幫他們一把,還有誰會出手?
“自然是可以的。我回去就和鐘澄說。”鎮國公目光堅定,語氣堅決地說道。
“若是世子不愿意,也不必勉強。”林憲心存感激。
“不。”鎮國公揚了揚手,“他必須答應,因為,我還要他收明煜為義子!”
“這……”廂房里幾個人都吃驚不小,明燦一口糯米卷兒差點噎住。
這位老人家真稀奇,他們倆除了有林憲照拂著,連親生的外祖父外祖母都不會多問一句的人,竟然能得這陌生的國公爺關懷。
“我主意定了,不容更改。”鎮國公滿面嚴肅地說完,下一刻又恢復和藹可親的面孔,夾了個獅子頭到薛明煜碗里,又夾了一個給薛明燦,“至于燦燦嘛,也是要一起的。”
薛明燦咽了口唾沫,還在理清思路,就見林憲站起來行了個大禮,感激涕零的模樣,“國公爺大恩,晚輩無以為報!”
緊跟著薛明煜也站起來致謝,林憲看到還有些發愣的明燦,低聲斥道:“還愣著做什么?”
明燦這回徹底明白了,這鎮國公真不是在開玩笑,她端了一杯木樨清露,甜甜說道:“明燦祝愿外祖父身體康泰,福澤延年。”
小姑娘的話把老人哄得很高興,鎮國公當即便從袖中摸出一把海棠金稞子,散給兩個孩子。
“等記宗譜那日,再好好備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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