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2)
“……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薛明燦一口氣沒歇地把詩背了出來,一字不落,一字不差,柳先生很是欣慰,連連點頭稱贊她:“看來薛姑娘確是一心向學,之前學過的也沒忘。”
只有林棠瀟兩片唇忽張忽合,驚得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
這才短短幾月,箭也會射了,詩也會背了,整個脫胎換骨地變了個人一般。
真是邪了門!
不過恐怕也沒人比薛明燦自己更驚詫的了。她清清楚楚記得這些書本被她丟棄在案桌一角,幾個月都沒碰過一張半頁,就算這首詩她曾經耗過一個月的時間,日夜背誦才記住,在柳先生考完的那天晚上,她又忘得一干二凈了。
可是就在剛才,腦子里憑空冒出一個聲音,帶著她一起吟誦,那些生僻的字她會讀了,拗口的話她也順暢地念了出來,一睜眼,仿佛豁然洞開,什么都清晰明了起來。
柳先生沒再留意薛明燦有些呆楞的神情,繼續講課。林棠瀟還想說什么,被林棠湄眼神示意制止住了,耳房內的氛圍漸漸和緩。
直到一個時辰后,柳先生讓小姐們休息。
薛明燦還發著呆,她似乎走入了一個死胡同。如果射鵠子她有天助神力也就算了,怎么在一向厭惡的詩書上,也能做到毫不費力呢?
難不成自己真是中邪了?
可是不對呀,除了她莫名其妙會調制香料,會射鵠子,會背詩,腦子里偶爾會突兀地冒出一些人名兒地名兒,也沒有哪里不正常的,更沒有影響到自己的生活。
百思不得解,薛明燦手托香腮,凝眸細想之時,感覺后背有人在輕輕戳自己。
回頭一看,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穿著鵝黃色繡蘭花齊胸襦裙,花苞髻上只簪了一朵素銀丁香。一張清水芙蓉般的瓜子臉,眉目清秀,對她展顏一笑,露出一口糯米般細白的牙齒。
“燦姐姐。”聲音很柔弱細小。
這是林府庶出的三小姐林棠洛,和她的生母衛姨娘住在小跨院,安分守己,沉默寡言,不大惹人注意。
不過之前和薛明燦說過幾回話。
“棠洛妹妹,很久不見你了。昨天鐘府的生日宴你也沒去。”薛明燦轉過去和她說話。
林棠洛輕柔地笑了笑,柔聲說道:“我要幫姨娘做針線,實在沒有時間出門。”
薛明燦聽到這話時不由看向林棠湄,林棠湄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朝明燦的方向望過來,對她和善地笑了笑。
要說這位表姐知書達理,溫柔賢惠,對她這個外姓表妹雖說不算非常親密,但也是關心照拂的,前幾日還讓妙卉拿了人參回來。可偏偏對這個庶出的親妹妹不聞不問。
她還是聽妙卉說起的這宗陳年八卦,說是當年衛姨娘就是林棠湄生母高氏的陪嫁丫鬟,結果反而比主母更得舅舅武清伯喜歡。舅舅在新婚第二天就要了衛姨娘,之后待在衛姨娘屋里的時間更甚于舅母,還先一步壞了身孕。
舅母本是金尊玉貴的前朝貴女,自認嫁給舅舅一介武夫已經是自折身份了,還要受這樣的屈辱,于是派了人明著逼衛姨娘把孩子流掉,至此之后舅舅更是不喜這位舅母。若不是外祖母要嫡子,逼著他初一十五必須宿在舅母屋子里,恐怕還不能有泓哥哥和棠湄棠瀟兩位表姐。
而這一切都被林棠湄看在眼里,她一直認為自己母親就是受了衛姨娘的壓迫,才郁郁寡歡,所以等到她掌家后,衛姨娘色衰愛馳,早已不得父親寵愛,她便明著苛待起衛姨娘母女。
衛姨娘和林棠洛二人的月錢加起來,還不夠林棠瀟貼身大丫鬟的例錢,所以好些貼身衣物,都得自己動手裁制。
她回過頭來看著林棠洛一張人畜無害,柔美清秀的臉龐,開始有些明白為什么妙卉說“大小姐是綿里藏針的人”了。
——
時近正午,金燦燦的陽光曬在身上非常暖和,不過一旦走到陰影處,便有一股春寒,似乎專門蟄伏在明暗交界處,一有人來,便悄悄尾隨上去,直往人的背脊上鉆。
章幼笙穿了一件白底水紅竹葉梅花圖樣印花對襟褙子,走在太陽底下還好,一進游月堂的廊下,春寒料峭,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縣主,您是著涼了嗎?不如奴婢現在回去給您取件披風?”身邊伺候的丫鬟趕忙噓寒問暖。
章幼笙抬抬手,整理好儀容,淡淡說:“不用了。”
同時又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李璟升。他線條硬朗的側臉堅毅冷淡,高挺的鼻梁泛著一點寒光,和浦月的鼻子十分相似。嘴唇緊抿,嚴肅而孤傲。就是沒有絲毫要開口關心她的意思。
艷陽天里,章幼笙一顆心不自禁往下沉了幾分,像墜在冰水中一般。
不知道如果她也病重,他會不會連著幾月找借口上折子,請求回京探望。
怎么會呢?她在心里自問自答,同時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李璟升洞察力非常敏銳,這絲笑聲雖輕,他還是聽到了。
“你笑什么?”
語氣聽起來像塊冰冷的堅石,沒有一點溫度。
章幼笙習慣了,前世不管成婚前還是成婚后,他從來沒給過她丈夫的一點溫柔。這人的心腸鐵石一般,卻悄悄留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