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 紅豆(1/3)
陰霾了半載的御書房,重新明亮起來。
枕春抬起手上的和氏璧,將文書轉(zhuǎn)過面來,朝向案前的賀業(yè)跋摩。
窗外蔥蔥郁郁的翠竹之上,有一只紅嘴兒的鳥輕點枝頭,旋即飛得無影無蹤。
“望此百年為約,你賀業(yè)氏不要相負(fù)。我大魏與扶南,自此生息休養(yǎng),莫要再犯。”
賀業(yè)跋摩望著枕春,只將手沾了紅泥,按在了文書紙上:“你選擇繼續(xù)待在這座宮殿里?!?
枕春沉眸,輕輕將文書的卷頁撥平:“你是扶南的國王,你該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須有人承擔(dān)?!彼鄄€下垂時,羽扇般的睫毛投下陰翳,“至少你們扶南國從此褪下奴屬的枷鎖,萬物待新?!?
“一百年后,我的子孫,還會再來取那本該屬于扶南的三座城池。”荷葉跋摩看著枕春的眼睛。
枕春將手上的紅泥揩在白絹之上,毫不避諱的回望:“物競天擇,戰(zhàn)爭不會止息。這個世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反復(fù)征伐,焦過之后也會在來年復(fù)春。慕家的子孫,絕不會讓。”
“皇~后~娘~娘~”
御書房外傳進來男子優(yōu)哉游哉的聲音。
枕春一聽這聲音便蹙眉,信手便捉住案上一只饕餮鎮(zhèn)紙,狠狠向外砸去。
慕永鉞抬手一接,穩(wěn)穩(wěn)納在手里。旋即便揚眉笑起來:“簽好了嗎?”
“你們魏國的攝政王……”賀業(yè)跋摩抬手比在脖頸之上,緩緩地劃拉了一下。
“也不過殲?zāi)惴瞿掀呷f人,承讓承讓?!蹦接楞X拱手。
枕春生怕他們兩個一個不對付,又吵起來。連忙將文書收攏,喚門口候著的小豆子:“快,去請禮部與門下省的大人們來過文書?!?
慕永鉞抱著手,朝著賀業(yè)跋摩點點頭:“慢走不送?”
枕春輕哼一聲,嘲道:“把攝政王給得意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太平來之不易。”
“唔?!蹦接楞X若有所思,“然。”
賀業(yè)跋摩聽聞?wù)泶捍搜?,亦是黯然:“至少百年安寧。”他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站,將枕春親手蓋印的契文揣進了懷里。
“再會了,扶南國王?!闭泶郝曇魷\淡,“我猶記得你是那個出門撞著門框的荷葉,會做竹片小哨子,一吹啾啾地作響?!?
賀業(yè)跋摩揮手:“再會了,魏皇后。”
枕春目送他出去,走入刺眼的乾坤下。
她覺得有些感慨。曾經(jīng)那么盼望著掙脫肉身的牢籠,如今的心魂卻早已走不掉了。如今的她,與魏國的國祚天運,一脈相纏,再也不能分離。撫了撫肚子,枕春抬頭看慕永鉞:“攝政王?!?
慕永鉞揶揄:“皇后娘娘左右逢源,這個是不是民間說的叫……有男人緣。”
枕春白他一眼:“倘若攝政王死了,舌頭也不會腐朽。千年之后盜墓賊把你的棺材撬開,要探你口中的夜明珠,還要被你咬一口。”
慕永鉞不理會她的嘲諷,自顧自在案前坐了,取了案上碟子里的糖果來吃。吃得嘴里黏黏糊糊的聲音:“如今天下事事休養(yǎng),將要長久安平。方才三省六部諸令與尚書們,已經(jīng)在討論新帝的人選了?!?
“嗯?”枕春揚眉,“怎么說?!?
“新帝一日不登基,便不能尊你為太后。你以守喪皇后之身垂簾攝政,到底那些老迂腐們面上不好看?!蹦接楞X嚼了嚼果子,吐出核來,“男人嘛,聽個年輕寡婦的號令,難免沒有面子。倘若尊你為太后,便聽起來老成許多。”
枕春撇撇嘴:“聽起來是挺老的,年老寡婦的號令聽起來便順耳了嗎?”
慕永鉞斜睨一眼:“你長兄與父親自然推舉五皇子?!?
“他還是個吃糯米牛乳羹的小娃娃,成日見我便流口水呢。這祖宗規(guī)矩果然迂腐,立嫡幼難免前途未卜。如今的江山守得不易,將未來交給一個憨小孩兒,他們的心也真大。”枕春輕笑一聲。
“隆國公、兵部尚書與臨淄王這一派較為守舊,則推舉長皇子?!?
枕春略一思忖:“長皇子雖然中庸,不過這幾日參政來看,卻很仁慈寬和。先帝……慕北易尖銳,在世時將朝政攢得太緊太嚴(yán)苛。如今立一位仁慈寬和的少年帝王,也有益于休養(yǎng)生息。如此朝政更替,才更利于各紓政見,百花齊放?!?
“你如此想的,還不知道當(dāng)事人怎么想?!?
枕春不解:“攝政王這是什么意思?”
慕永鉞搖搖頭,故作神秘不說話。
“那攝政王呢。”枕春斂裙起身,輕輕披了一件廣袖的紗衫,“你如今掌整個魏國的兵權(quán),諸朝臣也就爭執(zhí)幾句,倘若蠻不講理起來,定乾坤的還是你手中的虎符。你愿立誰為新帝,誰便君臨天下,旁人都要靠邊站。”
慕永鉞若有所思,撐著下頜翹腳,閑閑道:“本王是那么蠻不講理的人?”
“是的喲?!?
慕永鉞蹙眉:“司天臺今天上表,說昨日占星,得你肚子里的遺腹子,是一顆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帝星。夜里紫微星輝芒閃動,落在了凰元宮里?!?
枕春只覺荒唐,笑出聲來:“我昨日批閱奏折至子時,睡在御書房的。那凰元宮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沒有?!闭f著也是笑起來,手指點在自個小腹之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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