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偷梁換柱(1/3)
枕春坐在尋鹿齋外頭的廳堂發(fā)愣,看著宮娥捧著染血的盆子往花圃中倒。
“血止住了嗎?”她醒了醒精神,問向蘇白。
蘇白寬慰道:“高太醫(yī)正在救治。高太醫(yī)待貞貴嬪那是全心實意的,娘娘不要太過憂心。”
枕春又轉(zhuǎn)過頭來發(fā)愣。
坐了一會兒,手腳發(fā)愣,頭也有些暈眩。枕春扶著桌案瞇了一會,抬頭卻看見高樂蹙眉的臉。
“高太醫(yī)。”枕春喊。
高樂撩袍跪下,向枕春行了一個雙膝在地雙手在頂?shù)拇蠖Y:“明皇貴妃娘娘……”
枕春只覺得口干嘴苦,連連扶他起來:“高太醫(yī)不在里頭救治若兒,在外頭做甚么。她是被那琉璃簪子傷了心脈,身邊怎能少了太醫(yī)。”說著眉眼之中頗是焦急,“高太醫(yī)快快進去。”
高樂不動。
“高太醫(yī)?”枕春有些惶恐。
她望向?qū)ぢ过S的廳堂,周圍門窗緊閉,再無旁人,帷幔遮得嚴嚴實實。高樂一人神色凝重,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枕春的心口噗通噗通地跳,不敢去想象結(jié)局。
高樂磕了三個響頭,向枕春道:“明皇貴妃娘娘恕罪,恕微臣冒昧。臣有一個不情之請……不不,是一個……此生執(zhí)愿的請求……”
……
慕北易來尋鹿齋的時候,枕春正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哭。她哭的時候抽抽噎噎,鼻尖兒又紅又潤,一看便是哭得太久大的緣故。
高樂跪在尋鹿齋門口磕頭,磕得滿頭盡是鮮血淋漓,嘴里呼著:“微臣無能,娘娘恕罪!微臣無能,明皇貴妃娘娘恕罪啊!”
“十一娘。”慕北易喚枕春。
枕春雙眼通紅,循聲站起身來搖搖晃晃,伏在尋鹿齋前的紅柱上頭。她也不取帕子,隨意用手背抹了抹臉頰,開口的聲音是哽咽的:“陛下。”
慕北易拂袖,上前寬慰道:“月牙竟敢刺殺宮妃,即便畏罪自縊也罪無可恕。朕自當將她挫骨揚灰,解你心頭之恨。”
枕春揉了揉核桃般的眼睛,說話時不斷抽泣:“便是將她挫骨揚灰,若兒便能起死回生?!”
慕北易亦是心痛,略有些沉默:“朕知曉,你與貞貴嬪素來交好。朕會給她一個體面的追封。”
枕春哪里不清楚他的涼薄,似想著端木若后宮這行一遭,竟是沒有從他慕家得到任何體面。便也含了怨懟之意:“陛下當日青睞她,是因為她貌似元皇后。可是因為元皇后的樣貌便是紅顏命薄,這一個個的都辭世而去。若兒素來無寵,可是待陛下卻是畢恭畢敬從來沒有錯處的啊。”
提起元皇后,慕北易便有些沉默。他死很多妻妾,枕畔之人一個一個的紅顏化作白骨,是很讓人惶恐的。
枕春猶自又道:“陛下自是無上的明君,可世間自古沒有雙全之法。”
慕北易攢眉:“朕也會加封她的父親,讓她全族得一次體面。貞貴嬪是為救你而遇害,朕要嘉獎她的。你封后在即,禮部俱備,倘若哭壞了眼睛叫天下人如何看待?”
“天下人只是平心而論,用眼睛來看。”
慕北易聽她言辭之間有些鋒利,心中的柔軟稍減,嘖聲負手。
枕春哭得傷心,蘇白上前且扶且哄,將她侍奉進了內(nèi)堂。
慕北易給了端木若追封,先說是追封為昭容,枕春不肯。后來便也半肯半不肯,追封端木若為妃位,謚貞妃。貞妃聽著很諷刺,雖然慕北易不知道緣由。高樂自稱沒有救治貞妃,滿心愧疚,無顏面再侍奉天家,請辭了太醫(yī)之職。
因喪事撞了封后的喜事,禮部稱只有妃子給皇后讓路的道理,是沒有皇后給妃子讓路的道理的。如此端木若的棺槨便不能停足七日之久,須得連夜抬出去安葬。
枕春趁夜扶棺,素衣白花,揚手灑了一路細細碎碎的紙錢。宮道上徐徐的涼風宛如帶著潮濕的腥氣,宮娥們垂頭低眉地跟著送靈,不敢說話,生怕觸怒這位明日便要封后的后宮女主人的傷心處。
棺槨到了右銀臺門,枕春便不能再送了。即便是準皇后,也不許跨過那道門。枕春眼睛落在門前的馬兒身上。
右銀臺門外上來一個低頭兜帽的馬倌,戴著厚厚的橫巾裹著脖子,看不清臉來。
蘇白眸光一閃,上前與那馬倌道:“送喪儀的隊伍可安排好了?”
那馬倌十分耳熟,低聲道:“都準備好了,勞請?zhí)K白姑姑。”
枕春挽著素白的披帛上前,輕聲正色:“你一個外頭的馬倌,哪里認得內(nèi)宮的蘇白姑姑,仔細說話。”
那馬倌肩膀一僵,連忙俯身下去:“多謝貴人提點。貞妃娘娘的棺槨便交給小的,小的定一路押送去妃陵,萬無一失。”
枕春扶著棺槨,徐徐吐了一口濁氣。半餉,她直起身來,最后灑了一疊紙錢,才有聲有色長長短短地哭起來。
浩浩蕩蕩的喪隊出行,趁著墨黑的夜,好似一隊幽白的亡魂。天空壓得低沉且悶人,宛如有一塊穹廬罩頂,讓人逃不出去。夜風吹著是涼的,涼中帶著刺骨的寒意。
枕春哭足了,頭上的白花輕輕顫抖。蘇白扶她上了轎輦,待坐定了才在黑夜里抬起轎身。那濃濃的黑夜遮住了每個人的表情,枕春仰頭望了望頭頂?shù)暮谠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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