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假公濟(jì)私?！?
    從劉金早那出來，李憲拎著足夠吃一個正月的紅腸干腸和松仁小肚，佯怒著埋怨起蘇婭。
    小妮子得意的很，知道李憲心眼兒好，絕對不會因?yàn)檫@個生氣，一點(diǎn)兒都不怵。
    不僅不怵，還得寸進(jìn)尺。
    有李憲當(dāng)勞力拎東西，跟個小蝴蝶似的，輕盈的穿梭在人滿為患的供銷社里。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滿臉都是歡喜。
    供銷社不大，滿打滿算也就四十多節(jié)柜臺，不過這年頭的年貨稀奇的很，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充滿了土味兒的時尚讓李憲挺感興趣。
    平時家里面的用度李憲一概不管，蘇婭在的時候蘇婭負(fù)責(zé)，蘇婭回來之后李潔操持，現(xiàn)在趁著熱鬧，李憲就跟著在供銷社里溜達(dá)開了。
    剛剛走過一個賣電器的柜臺，李憲就仿佛聽見有人叫了自己一聲。
    皺了皺眉頭，回身四下一看，滿眼的人，倒是沒看見有什么熟面孔。
    可剛想走，就又聽見了更大一聲的招呼。
    “李憲！這兒呢這兒呢！”
    定睛一看，聲音就來自于那賣電器的柜臺。
    柜臺之前呼著一群人。
    現(xiàn)在什么供應(yīng)券糧票布票電器票之類的東西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但是小山城的生活物資還不是特別豐富，想買點(diǎn)兒好東西，仍舊得來供銷社托人找關(guān)系。
    那柜臺里的人，明顯就在處理著這些事情。
    見李憲將目光投過來，柜臺里的人微微一笑，非常牛掰的對一群顧客一揮手，打開柜臺上的擋板鉆了出來，快步來到了李憲面前。
    “真是你呀？大老板！”
    看著那身穿灰色工作服，帶著牛仔布套袖，腦袋后邊兒扎倆小辮兒的姑娘擠到自己的面前，李憲皺起了眉頭。
    眼熟、
    哪兒見過呢？
    來人見他這個表情，臉色撂下來了：“咋？發(fā)了財就不認(rèn)人啦！”
    ??？
    李憲一頭霧水，盯著姑娘看了半天——他還是沒想起來。
    見他一副“臥槽你誰啊”的樣子，姑娘惱了！
    咬著嘴唇，抬手抽了李憲胳膊一下，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了一副眼睛，卡在了臉上。
    見到那齊劉海和度數(shù)不高的眼鏡，李憲對上號了。
    “哎呦！是你啊？”
    這人，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是李憲……嗯，二大爺?shù)男Ｓ选褪钱?dāng)初梁永和跳樓，他跑去對面女生宿舍勸說……嗯，沒穿內(nèi)衣的那個。
    當(dāng)時挺尷尬，自己嘴欠，還讓這姑娘抽了一嘴巴來著。
    不過事后人家女同學(xué)倒也沒追究，后來畢業(yè)分配各奔一方，也就再也沒見到過。
    依稀中，李憲記得這姑娘好像叫呂志敏的。
    他笑著指了指姑娘的眼鏡兒，“老同學(xué)，怎么還換造型了??？而且你這沒戴眼鏡兒都能在茫茫人群里看見我，你也真是夠厲害的??！哎？你是不是對我印象特深啊？”
    呂志敏將眼睛摘了下來，理了理自己的齊劉海，笑了：“臭美吧你就！我這近視二百來度，百米之外不分公母，五十米外俊丑難辯。喏！”她翻開了自己的眼皮，“要是沒這個，我才瞅不著你！”
    李憲看清楚了，那是隱形眼鏡。
    這年頭隱形眼鏡可稀罕，八成是呂志敏占著供銷社的關(guān)系才弄到的。
    “可以啊老同學(xué)，夠新潮的，眼鏡都隱形了。”李憲嘿嘿一笑。
    “行了吧你，要說新潮誰敢跟你李大老板比？我可都聽咱們88屆的同學(xué)們說了，你李憲現(xiàn)在可出息了，企業(yè)辦到了省里，廠子上了央視，妥妥的大人物。你瞧，剛才叫你好幾遍，你都沒搭理呢！”
    打趣了李憲幾句，見到他身邊兒睜著大眼睛好奇的蘇婭，呂志敏笑道：“呦，這是帶女朋友辦置年吶！”
    李憲沒否認(rèn)，拍了拍身邊兒紅了臉的蘇婭腦袋瓜，轉(zhuǎn)而指了指柜臺那排了一溜，滿臉怨氣瞪向自己這邊兒的人群，“不忙啊？你這出來沒關(guān)系？”
    “嗨！”呂志敏擺了擺手，“天天這樣兒，不用管?！闭f著，她招呼了隔壁柜臺的一個營業(yè)員：“小王，我這來客人了，你幫我照看一下啊?！?
    得了同事支應(yīng)，呂志敏熱情的拉著李憲，來到了供銷社后面的一個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里邊兒看樣子就是供職工們臨時吃飯休息的地方，亂糟糟的。
    呂志敏拿著暖壺給李憲和蘇婭到了開水，坐到了二人對面。
    上下打量了李憲一遭，笑道：“老同學(xué)，當(dāng)初真沒想到你出息成這樣兒?！?
    “嗨、”李憲搖了搖頭，將水杯放在了一個架子上，“出息什么呀，都是一步一步逼到這個份兒上的?！?
    “那可不是。”呂志敏明顯不認(rèn)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特別有意思的事兒，噗嗤一聲笑了，“唉李憲，你知道不？當(dāng)初就你在我們宿舍，把梁永生從房頂上勸下來的時候，不是說你以后要混的比所有人都強(qiáng)么？”
    回憶起那段時光，李憲也是忍俊不禁，“那個純粹是吹牛逼的、”
    “我可信了??！”呂志敏捧起手，“那個時候我就想，這人臉都不要了，干什么不能成？”
    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