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 19.06.06(1/2)
毓秀聞言,一時怔忪,彼時她那么輕易就辨別出陶菁的身份,究竟是因為他身上的桃花香,還是隱藏在花香之下的血腥氣。
華硯見毓秀失神,便從懷中掏出絲帕,走到她面前拂落她身上的雪,再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血跡。
他動作雖輕柔,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寡淡。
毓秀望著華硯無欲無求的一張臉,思及陶菁方才說的話,心中莫名滋味;華硯對毓秀方才發生的事雖有疑惑,卻一字不多問,拉著她的手一同出巷。
二人走到主街,燈火越發明亮,毓秀才開口問一句,「可抓住刺客了?」
華硯看也不看毓秀,沉聲回道,「今日行刺的共十一人,無一生擒,十人擊斃,一人逃脫。」
毓秀一聲輕嘆,苦笑道,「逃脫的是南宮羽?」
她明知「南宮羽」三個字不是讓華硯舒服的名字,可若是不問,反倒顯得刻意。
華硯淡然回道,「南宮羽是刺客之中輕功暗術最好的一個,修羅堂為抓捕他一人,已損失兩位一等修羅,他雖被悅聲刺中,卻依然設法逃脫,身手的確不凡。」
毓秀聽華硯語氣平淡,一時也分不清他是真的不介意,還是故作鎮定,猶豫半晌,直言問一句,「惜墨可已釋懷?」
華硯轉頭看了毓秀一眼,蹙眉道,「陛下為何這么問?」
毓秀道,「南宮羽雖只是姜氏與南宮家的一顆棋子,畢竟傷你在先。」
華硯搖頭道,「陛下說錯了,他不是傷了我,而是殺了我,他挖我心的時候我還活著,心頭血涌出來之后,我才記得我死了。」
毓秀聽這一句,心中好一陣刺痛,一只手也不自覺攥緊拳頭,「若活捉南宮羽,我不介意將他交給惜墨處置。」
華硯輕笑道,「南宮家仍在陛下棋局之中,就算陛下活捉南宮羽,也不會急著殺他或處置他,更何況,陛下也沒那個本事活捉他。」
毓秀聽華硯話說的有意,心上像壓了一塊大石,壓的她透不過氣,「惜墨多心了。」
華硯笑道,「臣還未直言,陛下就從我的只言片語中就聽出我多心,那究竟是我多心,還是陛下別有所想?」
一言既出,毓秀放了華硯的手,停下腳步。
華硯顧自往前走了兩步才轉回身,默然看著毓秀道,「陛下還是皇儲時,臣與你形影不離,你的每一個秘密我都知道,你的每一件心事我都知道,那年我陪你去邊關時,也像今日這般下了雪。」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望著雪花落在手上久久不融,若有似無的笑容也凝結在臉上,好似追憶往事。
毓秀聽出華硯的弦外之音,心中哀痛難絕,她生平最大的恐懼,就是華硯對她的溫度融不化一片雪。
陶菁斥責她步步行險,還會開口質問,而華硯,一如他所說,知曉她的每一個秘密,知曉她的每一件心事,他們之間的默契,根本容不下一句誑語。
毓秀呆呆望了華硯的手心半晌,終于忍不住伸出手,蓋住那片雪花。
當華硯終于感知到手心的雪花變成一點濕熱,胸中便涌動起連他自己都無法言說的情感,他對毓秀淡然一笑,握緊她的手,一聲輕笑幾不可聞。
「自臣以陛下的血為藥引,身體就打上了陛下的印記,這個印記隨著每個月圓之夜逐漸加深,可感陛下所感,悲陛下所悲,喜陛下所喜,刻骨銘心,無可動搖。臣曾暗自慶幸被迫拋棄掉為情所困的那個自己,可終究還是難以擺脫命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他說的話雖隱晦,毓秀卻每個字都聽懂了,只是不知如何回應。
華硯無心卻有情,毓秀卻是有心卻無情,若不是她的心沒有半點
用處,她并不介意分半顆給他。
華硯將毓秀帶到東街備好的馬車上。
行刺事出,禁軍早已全城戒嚴。上元佳節,繁華不再,二人坐在車上,只聽得到車輪吱呀,彼時歡聲笑鬧的街道早已無人聲。
馬車一入宮門就停住了,毓秀掀簾去看,車下齊齊跪著宮中眾人。
姜郁安好無恙,凌音也已換了宮裝,一眾人中,神情最平淡的是洛琦,他雖坐在木輪椅上,卻彎著腰等待毓秀叫平身。
二人目光交匯的一瞬,洛琦面上并無波瀾,毓秀便再不看他,轉而看向紀詩。
紀詩意識到毓秀的注視,就抬頭看了她一眼,見毓秀面有愧疚之色,心中驚濤駭浪,忙低下頭掩飾表情。
華硯扶毓秀下車,毓秀走到紀詩面前,親自將人扶起,輕聲嘆道,「朕一時任性,連累汝兄長,心中懊悔至極。」
紀詩搖頭道,「陛下言重,家兄身為禁軍統領,身負重任,陛下危難之際,即便要他以身替死,他也會欣然赴之。」
毓秀明知紀詩這一句話是出自真心,卻莫名覺得諷刺,陶菁也好,華硯也罷,雖明言暗示她絞盡機關,卻都不如紀詩這一句刺的沉重。
那一年的那一場雪,仍會偶爾入夢,與那場雪一樣讓人難以忘懷的,是義無返顧同她說那一番話的人。
言猶在耳,鏗鏘有聲。
毓秀喉嚨發緊,一咳不止,捂住嘴巴強作忍耐,卻越咳越厲害,一時頭痛欲裂,百般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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