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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下了一天一夜,雪停的時候,聞人桀才從明哲戟身邊離開。
那天之后,他們就徹底斷絕了聯系,聞人桀像是刻意避嫌,明哲戟更不會主動找他。兩人之間微妙的距離一直持續到本該是明哲戟臨盆前的半月。
明哲戟早起是被疼醒的,她夢中就覺得腹痛,一睜眼,卻見袁一云跪在地上。
明哲戟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對袁氏問了句,“你什么時候進來的,怎么一進來就跪著?”
袁氏恭恭敬敬地對明哲戟行了一個伏禮,磕頭謝罪,“臣讓皇上吃苦,是臣對不起你,皇上要體諒臣的苦衷。”
明哲戟才要問她這是干什么,肚子就又一陣撕裂般的絞痛。
她才忍不住叫了一聲,袁一云就起身對門外高呼道,“小王妃摔了一跤,快請御醫?!?
候在門外的侍從丫鬟們都慌慌張張跑進門,見明哲戟在床上疼的死去活來,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連滾帶爬地跑出去找人叫御醫。
聞人桀一早上朝,人不在府中,袁氏叫來待命的穩婆,吩咐她幫明哲戟接生。
明哲戟生產的日子未到,孩子卻不是難產。
下人們都知袁氏厲害,都守在院子里不敢進門,房中就只有連穩婆在內的三個人。
聞人桀這一輩子都沒經歷過這般疼痛,痛到她的四肢百骸,每一根手指腳趾都麻痹。
袁氏緊緊握著明哲戟的手,在她耳邊輕聲安撫,“皇上,一切就要結束了,請你努力忍耐,剩下的一切都交給臣?!?
之后發生了什么,明哲戟記得很模糊,唯一還在她意識里的,是在昏迷前的一刻,她聽到了似乎是嬰兒的哭聲。
聞人桀回府的時候,侍從丫鬟們都跪在院子里,他一見到他們瑟瑟發抖的模樣,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沖進臥房之后,一顆心徹底涼到底。
他遠遠就看到了血,一床的血,血床底下跪著的,是嚇得手足無措的穩婆和面無表情的袁氏。
明哲戟身上的汗還沒有干透,人卻緊閉著眼一動不動,聞人桀沖到床前叫她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她的臉白得像紙,胸口也沒有起伏,聞人桀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手伸到她口鼻處,試探到沒有呼吸的時候,他全身額血都涼透了。
袁氏伏在地上輕輕磕了一個頭,“殿下節哀,小王妃生產時失血過多,人已仙逝了。”
聞人桀哪里聽得了這個,拉起袁氏伏在地上的上身,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你胡說八道?!?
袁氏被打的嘴角流血,一邊臉也腫的像饅頭。依照她一貫的秉性,絕不會忍受這種屈辱,可今時不同往日,她為了顧全大局,也不得不隱忍不發。
“臣與殿下一樣心痛,皇上已經駕崩,現在不是你我哀傷的時候,小皇子的事還需處置?!?
臣……
小皇子……
從頭到尾,袁一云心里就只有明哲戟,他在她眼里,只是一個不幸同她主子有所勾連的外人。
聞人桀腦子一片空白,最初的憤怒之后,他又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悲傷。
袁氏冷眼看他半晌,站起身將襁褓中的嬰孩抱到他面前,“是否按照殿下當初的吩咐,將孩子送到府外安置?”
聞人桀被兩種極端的情緒折磨到瀕臨崩潰的邊緣,他恨透了這個孩子,在他心里,他是害死明哲戟的兇手,他只想殺了他以解他心頭之恨;可另一方面,他卻是她的孩子,他非但不能傷害他,還要用盡他的后半生履行承諾,給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袁氏見聞人桀不動不說話,就冷笑著將孩子抱出門。
她走后,穩婆也不請退,偷偷蹭著爬出門。
屋子里空的只剩下熬死人的寂靜,彌漫的血腥氣讓聞人桀幾近昏厥,他撲到銅盆處干嘔了幾聲,身子的力氣像被人抽空了。
守在外面的下人沒有一個敢進門,廚房的熱水燒了一開又一開,聞人桀沒有下令,他們也不敢端進去給明哲戟擦身。
院子里的人都聽到了聞人桀的哭聲,一開始是壓抑的,斷續的,隱隱約約的嗚咽,漸漸的就變成了放肆不顧的嚎啕大哭。
那種撕心裂肺的悲戚,莫名讓人心驚膽寒。
袁氏出府安置了小王子,回來時遠遠就聽到了聞人桀的哭聲,她攥著拳頭站在跪著的一群人中,心中的情緒復雜難名。
這個男人,害得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受盡折磨,要是她能隨心所欲,早就殺他一次又一次。他現在感受的痛苦,比起明哲戟,又算得了什么。
長久的等待之后,房里總算安靜下來,袁氏吩咐盛了幾盆熱水,叫三個丫鬟端進門。
房間里的腐腥氣讓丫鬟們都不自覺地皺起眉頭。聞人桀伏在明哲戟床邊,安靜的像死了一樣。
三個丫鬟看到主子的慘狀,一時面面相覷。袁氏冷笑著叫人將水端到床邊,躬身對聞人桀說一句,“殿下,該為小王妃梳洗換衣。”
聞人桀抬頭看了袁氏一眼,眼神凌厲如刀,“滾出去。”
袁氏一愣,似笑非笑地看著聞人桀,“殿下要皇上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這四個字如穿心利劍,聞人桀在聽到的那一刻就卸去了強撐出的最后一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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