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詩會(中)(1/2)
曹操笑著謙虛幾句,從位置上踱步走出。作為東道主,他得先來首詩起頭,然后大家才可以肆意發揮。
只見曹操清了清嗓子,朗聲道:“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兇。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
頭四句一出來,就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緣何?說得不正是當時討董初期的情況么?
又聽曹操繼續高聲道:“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南陽弟割據,暗謀于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整篇詩一氣呵成,融會貫通,曹操朗誦完畢,馬上有書佐抄錄成份,讓人傳閱各處。主堂中爆發出一陣喝彩,許褚看到抄錄出來的文字后,亦是心下佩服。
不僅佩服于曹操的文采,更佩服曹操的膽氣。
南陽弟割據,暗謀于北方。這兩句,但凡有些見識的,都能看出是在暗指屯聚南陽的袁術,以及屯兵河內的袁紹兩兄弟。而接下來馬上便說‘鎧甲生蟣虱’,顯然是在譏諷做為關東聯軍首腦的袁氏兄弟‘庸庸碌碌,無所作為’。最后的白骨露于野云云,更是彰顯了自己的悲天憫人,可謂點睛之筆。即便是許褚這樣‘不學無術’的人,也能看出曹操這是將別人罵了一頓的同時,將自己夸了一頓。
一貶一褒,抑揚頓挫,高明,實在高明。
此起彼伏的喝彩聲,不斷在以那方小湖為中心的會場中響起。曹操心滿意足地回到座位上,云淡清風地舉起酒杯,淺淺啜了口。
有曹操定下了基調,一些士子開始愁眉苦臉起來,因他們原來準備好的華麗詞章,此刻竟用不上了。
東道主落座后,推杯換盞間,一首首以軍旅、家國等為主旋律的詩詞從眾士子口中說出,大家覺得不錯的,還會寫下來,也跟曹操那首一樣傳閱來看。
郭璜心里著急啊,他昨晚熬夜想出的‘山色湖光,碧波浮金……’這時候不太應景,聽著耳邊的一句句佳句,他裝模作樣地不斷微微頷首,腦中卻是在想:本欲先作詩一首,以拋磚引玉之名誘許褚作詩,可目下實在想不到拿得出手的佳句來……
正皺眉苦思著,眼角瞥見曹操在陳紀、荀緄、郭俊等人的陪同下次第敬酒而來,郭璜眼珠子一轉,已想到了辦法。
待曹操靠近了些,郭璜突然站起身來,顧左右而高聲道:“今日曹府君之詩,振聾發聵,可謂佳作。只是不知,與府君一同北上擊董的許侯,為何卻不在此地,甚以為憾,甚以為憾也。”
經他故意放聲一說,附近的人俱都也想起來了。近兩日有句話在陽翟傳了開來——粗鄙之人,難登大雅之堂。莫非是那出身不怎么好的許仲康,聞聽到此話后自慚形穢,于是便不來了?
眾人臉上的表情便精彩起來。
有人出言諷刺道:“我聞昭武侯武藝非常,然于詩詞上,恐是來與不來無甚區別。”
有人替許褚打抱不平,“許侯起于微末,今為大漢驅逐董賊,赫赫之功,怎可用詩詞小道妄定其志。”
更多的人則是心中夾雜著諸多復雜情緒,場中士子以潁川人居多,和許褚可謂淵源頗深,甚至有的士子,曾經或當下在郡府、縣寺中任職,即便不怎么認同許褚,此時也不好亂說話。
正在附近的曹操注意到了郭璜,身為郡之長吏,曹操很是仔細地了解了一番郡治陽翟城內大大小小的人物,郭璜雖不出名,出于對陽翟郭氏的尊重,曹操也是刻意了解了下的。
對于此人,曹操絲毫沒有辟其為吏的興趣,因他與郭圖的關系實在太過親近。
曹操走近郭璜,笑道:“許侯或許軍務纏身,或許身體有恙,今日曹某卻是無有見他到來。郭君如有雅興,可賦詩一首,權當祝酒。”
郭璜面不紅心不跳,淡淡道:“府君佳作在前,在下豈敢獻丑。”繼而陰沉笑道:“不過府君未有見到許侯,在下卻似看見過許侯。”
許褚來了?哪呢?沒看見啊。
眾人晃著腦袋四處瞧,卻見郭璜用手一指湖對面,道:“府君請看,那不正是許侯么?”
曹操低低笑了兩聲,在郭璜肩膀上拍了拍,“不錯,不錯,年紀輕輕,膽氣很足。”
事已至此,他無法繼續裝下去了,遠遠朝許褚一作揖。
許褚早就注意起郭璜這邊的動靜,面色不變,嘴角掛著憨厚的笑,對著曹操還了一禮。
他身邊剛剛和他套過近乎的幾個士子嚇了一跳,幾只酒杯啷當墜地,手忙腳亂地朝許褚行禮,感情原來是許褚本人,難怪印象里郡中似無哪家子弟有這般魁梧的身材。繼而又想到許褚往日誅殺陽翟豪族,今時北上擊董卓戰呂布等壯舉,不由紛紛回想適才言語上有沒有冒犯。
許褚微微躬身還禮,這幾個士子連忙屁顛屁顛走開,霎時間,方圓十米,許褚一人傲梅獨立,更加顯得刺眼。
場中頓時炸開了鍋,瞧見許褚的打扮,便連在場的郭嘉、戲忠、荀彧、陳群等相熟的,也都忍不住嘴角上揚,強忍笑意,看上去十分幸苦。
有那么難看么?
許褚的臉皮今非昔比,略略朝周圍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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