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安和柳綺華來到唐文炫的小院，已經是晚上七點半。
    為了表示謙遜和低調，他沒有開那輛大奔，而是打車過來。
    這是趙長安第一次在近距離見到唐文炫，白白凈凈帶著眼鏡，一副儒雅學問型高校領導模樣。
    很簡單的一頓飯菜，麻婆豆腐，酸辣椒炒肉絲，燒魚塊，醋溜白菜，排骨湯。
    雖然只是四菜一湯，不過味道不錯，量也足。
    飯桌上唐家講究‘食不語’。
    吃過飯以后，唐文炫喊趙長安和柳綺華去書房說話，結果齊秀和唐霜也硬蹭了進來。
    “其實想象力和長城，同方，紫光，方正，在銷售模式和盈利狀態上，幾乎沒有任何大的區別。我始終認為讓利扶持一批高科技的民族企業的出發點是好的，然而，這里面需要不斷動態的甄別，去蕪留精，并且吸納新鮮更加積極的血液。
    侏羅紀對目標的定位是和戴爾，三星，富士通，ibm，——”
    “年輕人有理想，定位高遠這是值得肯定的，不過更需要腳踏實地的努力。說說你們近期，也就是這兩年的目標和想法。”
    唐文炫微笑著聽完趙長安一大段瞎吹，邊上坐著的柳綺華都聽得替趙長安臉紅。——‘咱別這么吹好不好？’
    就連坐在電腦桌前，裝著瀏覽新聞的唐霜，都有點為一納米感到悲哀，怎么有著一個這么滿嘴跑火車的老總。
    唐文炫和齊秀倆人，卻是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
    雖然趙長安這種瞎吹有點太跑版，然而站在唐文炫的立場，如果趙長安建立一納米，這次更是強行進入高校電腦整機市場，搶奪別的公司嘴里的蛋糕，只是為了單純的給自己掙錢。
    那么唐文炫不但不會幫助趙長安，甚至會直接否決掉一納米的競標權。
    站在他這個高度，看事情已經和普通蕓蕓大眾看事情的角度和深度完全不一樣。
    趙長安在剛才的這些話里面，著重強調了四個字‘國際競爭’，這才是唐文炫所重視的地方。
    有人經常勸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
    可有些高度你連想都沒有想過，甚至不敢去想，那么限制你上升的天花板又能有多高？
    費力氣的扶持你起來，到最后你安于當一個自私自利的億萬富翁，自己過著優哉游哉的富豪生活。
    于國何利？
    于民何干？
    趙長安看到唐文炫和齊秀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知道自己所要傳達的意思，已經傳達到了唐文炫的腦子里面。
    下面，他所要做的就是，努力說服唐文炫，讓他明白與其扶持想象力那樣的民族企業，不如扶持一納米這樣的民族企業。
    當然，有些話非常的敏感，不足為外人道也。
    趙長安笑著望著齊秀，唐霜：“我能不能單獨和唐校談談？”
    ——
    從唐文炫家里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
    “你可以不說，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們這一個小時究竟談的是什么，能讓唐校下決心支持一納米參與這次競標？”
    柳綺華和趙長安在路邊等公交，她還是忍不住問。
    “老師，這件事情太復雜，我分析的是這幾家國內大型電腦公司的決策脈絡，不容易一句話說清楚。要是簡單點的說，就是他們只想著掙錢壯大，卻從來沒有真正的想過，民族科技的短板在哪里，需要花費巨額的資金和力量去追平甚至反超。”
    趙長安說道：“即使說也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喊喊口號而已。”
    柳綺華點點頭，趙長安說得意思她聽明白了。
    就是說趙長安說服了唐文炫，使他相信一納米更愿意朝那些耗資巨大，復雜艱難的基礎工業，逆推發展。
    “你真有這個決心？這些事情說著容易，做起來可是非常的艱難！”
    柳綺華明白趙長安說得是半導體工業的高端集成電路，再說直白一點的就是芯片。
    對于這顆寶石，國家力量其實也一直在渴求和努力，然而顯然似乎還遙遙無期。
    “再難也總得有人去做，早做比晚做好，不做就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不行？”
    看著趙長安年輕稚嫩的臉龐，眼睛里面的光，柳綺華高興的點點頭，這也是她欣賞趙長安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今年會啟動？”
    “現在就可以進行人員物色了，不過真正說出來，搭起架子，也得等到一納米有了一定的資本積累，身上的羽翼多少得有一點毛吧。”
    趙長安忍不住點了一支煙：“我希望在今年過年以前！”
    柳綺華點頭認可趙長安給出的時間線。
    這件事情要么就是國家牽頭，大張旗鼓，海量資金，各種頂尖人才的匯聚，大推猛進。
    不過這些年以來，國家對直接干預經濟和企業行為，越來越小心謹慎，估計一時半會是不太可能。
    要么就由私人企業先搭起架子，做出一定的成績，然后高校和地方政府再投資跟進。
    這才是更現實的操作。
    這時候，等了半天的公交車終于來了。
    ——
    柳綺華家離復大三站路，她朝趙長安點點頭，先行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