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4【一點浩然氣】(九)(1/2)
靈州左衛前軍二千五百人,在統領的指揮下迎向西吳的先鋒大軍。
猶如兩道洪流在一馬平川的高陽平原上遽然對撞,徐世吉身為其中一員,被人流裹挾著前沖,只能雙手死死握著長槍,雙眼緊緊盯著前方。
戰事從一開始便進入極為慘烈的肉搏,前方不斷有人倒下,徐世吉大口喘著氣,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仿佛要蹦出胸腔。
長槍拒馬陣本是用來對付西吳騎兵的沖擊,但是這一次對方不知為何沒有派出騎兵沖陣,反而以步卒硬碰硬。雙方的前軍陣型在交戰中不斷拉扯糾纏,逐漸成為犬牙交錯各自為戰的態勢。
眼前一片茫茫,鐵與血交織爭鳴。
他看到右前方一位同袍手中的長槍被吳軍擋下,對方大步前沖,鋼刀猛地捅進那名將士的小腹,順勢扭轉手腕,刀身在小腹內攪動。如此喧雜的戰場上,徐世吉仿佛聽見那位同袍發出的慘嚎聲,然而下一刻喊聲便戛然而止,只見那位同袍奮起最后的余力,雙手拉住敵人的肩膀,張嘴猛地朝敵人的咽喉咬了下去。
徐世吉認得此人,原先是古平大營的一名老卒。在兩年前的南線戰場上,寧忠和路敏先后組織兩次會戰,盡皆敗于張青柏之手,古平軍兵力損失過半,所以后來古平大營被裁撤,降等為古平軍鎮。這位名叫周霖的老卒很幸運地在兩次慘敗中活了下來,進入靈州左衛之后,經常向徐世吉這樣的新兵傳授保命的經驗。
徐世吉一度以為這是個成日里沒個正行的老兵油子,不過有一次兩人休假閑聊時,周霖說過一句讓他記憶猶新的話。
“那么多兄弟說沒就沒了,其實我很想念他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掛著不同以往的肅然神色。
那時徐世吉曾小心翼翼地問道:“周大哥有沒有想過退出軍中,回家鄉過安穩日子?”
周霖笑了笑,望著東面的星空說道:“回家?我家在東慶府,十余年前是遭受西吳騎兵襲擊最嚴重的地方,死在西吳畜生手里的祖輩有七十三人。拿下虎城后,西軍越來越強,再也沒有出現過當年的那種慘狀。”
他頓了一頓,滿不在乎地道:“總得有人拼命啊。”
過往的回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徐世吉抬手抹了一把臉,沒有再去看周霖倒下的身軀,握緊長槍沖向前方。
“殺!”
長槍刺入一名吳軍的身體時,徐世吉只覺渾身都在發抖,他不知為何有種想哭的沖動。
側前方風聲陡緊,徐世吉下意識矮身一躲,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鋼刀從頭頂砍過,險些便砍在他的頭盔上。
另一桿長槍從前方倒卷而出,直接將那名偷襲的吳軍貫穿,然后只聽錢懷一聲怒吼,竟然硬生生將此人挑了起來,反手便砸向前面洶涌而來的吳軍。
徐世吉一躍而起,跟隨錢懷的腳步奮勇先前。
這一刻他不再猶豫彷徨,腦海中唯有死戰二字。
不僅像他這樣初臨戰場的新兵,還有許許多多像周霖和錢懷出生于靈州這片廣袤的土地、無數次聽說過家中長輩講述那些悲慘過往的西軍老卒,在靈州左衛指揮使齊簡的指揮下,將西吳北路軍的先鋒大軍打得步步后退。
氣勢如虹!
……
謝林抵達前軍營地的時候,這一場持續不到一個時辰的戰斗已經結束,先鋒大將、步軍萬夫長孫千秋垂頭喪氣地站在大帳內,低眉道:“大將軍,末將沒有取得首勝,請求軍法處置!”
帳內一片寂靜。
眾將皆知,在渡過貝苕江前的那場軍議上,謝林便已經明言接下來的戰事許勝不許敗,雖說沒有人能做到戰無不勝,但是這開頭一戰便如此焦灼,最后更是主動退兵避開越戰越勇的梁軍,孫千秋自然需要承擔責任。
謝林淡淡道:“對方這萬余兵馬是否長弓大營的主力?”
他的神情還算平和,眼中并無怒色,孫千秋不由得稍稍心安,沉聲道:“稟大將軍,末將一直在觀察敵軍先鋒的實力,他們肯定是長弓軍保留下來的老卒,絕非這半年來招募的新兵。”
余者紛紛頷首。
雖然孫千秋這一戰明面上是輸了,但他終究是謝林最看重的步軍萬夫長。兩年前的北線決戰,最后落敗時也是孫千秋領軍斷后,不僅成功掩護主力撤退,自身也沒有全軍覆沒,可謂功勞極大。
謝林沉默片刻,緩緩道:“長弓軍共計四萬兵力,其中有將近四成新兵,這些人只能用來守御,主動出擊必然會自亂陣腳。本將命你領先鋒軍提前出擊,不過是想看一看對方的實力。既然敵軍主帥一開始就讓長弓老卒出來迎戰,雙方兵力相差仿佛的情況下,勝敗并不重要,因此本將不會責罰你。”
孫千秋單膝跪地,感激涕零地道:“謝大將軍寬宥!”
“起來吧。”
謝林平靜地擺擺手,走到簡易沙盤邊,看著長弓大營的標識說道:“敵人的心思并不難猜,之所以要動用主力打這一仗,無非是想堅定軍心提振士氣,接下來堅守軍城罷了。再者,如果對方有把握吃掉你這支先鋒大軍,絕無可能只讓萬余老卒出戰,肯定會全力以赴。”
騎兵萬夫長左效附和道:“大將軍所言極是。梁軍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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