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9【衛(wèi)國公】(1/2)
開平七年,七月初二日。
適逢朔望大朝,又是新君登基之后第一次大朝會,可謂人人關注萬眾矚目。
卯時初刻,承天殿前方的廣場上人頭攢動,文臣武勛濟濟一堂。
此時距離那場叛亂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先皇遺詔中規(guī)定的二十七日孝期也已結(jié)束,宮中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清洗早已抹平叛軍與官軍廝殺時留下的痕跡。然而不知是否錯覺,站在夏日清涼的晨風之中,朝堂諸公似乎還能嗅到那一日盈于宮城的血腥味。
人群中忽然泛起一陣騷動,絕大多數(shù)人都將目光投向承天門那邊,待看清一位年輕武勛攙扶著一位老人走來,有人不禁皺起眉頭,也有人微露艷羨之色。
莫蒿禮看似老眼昏花,卻對扶著自己手臂的裴越說道:“你說那些人是在羨慕老夫有人攙扶,還是羨慕你跟左執(zhí)政知交莫逆?”
裴越坦然地道:“他們應該是在羨慕晚輩。”
莫蒿禮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今日過后,怕是未必。”
裴越如今自然不會將身邊的老人當做一個純粹的文官看待,從過往的那些事情來看,這位老人才是開平帝最信任的臣子。
他不疾不徐地道:“老大人,晚輩對您說句真心話,其實這個爵位對于朝廷來說不一定是好事。只不過這是先帝的遺命,陛下又是純孝之人,自然不會違逆。若是晚輩可以自行決定,再往后延一延才是正道。”
莫蒿禮眨眨眼道:“擔心將來功無可賞?”
裴越嘆道:“是啊,大梁又沒封異姓王的先例。倘若晚輩平了南朝,到時候陛下又如何封賞?不封賞的話,朝野上下必然會有非議。”
莫蒿禮品味著裴越這番看似狂妄的話語,悠悠道:“你若真能為大梁一統(tǒng)天下,封王又有何不可?”
裴越便道:“老大人愈發(fā)喜歡拿晚輩說笑了。”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同時笑了起來,仿佛這番交談真的只是幾句隨口說出的玩笑。
莫蒿禮話鋒一轉(zhuǎn)道:“新君臨朝,不會遽然之間大動干戈,但是多少會有一些調(diào)整。”
所謂聽話聽音,老人這句話顯然代表著皇帝陛下的心意。在王平章伏誅和他那個派系的武將紛紛束手之后,軍中的勢力格局必然會出現(xiàn)失衡的狀況,尤其裴越和谷梁進退一體,高級武將的調(diào)整很難完全避開這對翁婿。
裴越頷首道:“這是題中應有之義。”
莫蒿禮輕輕拍拍他的手背道:“如此甚好。裴越,老夫準備新君改元之后便告老歸鄉(xiāng),這把老骨頭委實撐不了太久。這段時間伱若有空,多去我府上坐坐。洛季玉和韓公端前幾日找到老夫,他們準備利用這幾年的時間解決一些朝政上的弊端,你也來出幾個主意。”
裴越微笑道:“老大人,晚輩是武勛親貴,論理不能插手朝政。”
“哪有什么一成不變的道理。”
莫蒿禮微微搖頭,繼而說道:“本朝自高祖皇帝起,從未有過文武不相通的祖制,否則當年李炳中為何能遷任五軍都督府大都督?你那位至交唐攸之又怎能接任靈州刺史?說起來,這還是太宗朝傳下來的毛病,因為當時你家那位先祖在軍中的地位太高,連太宗皇帝都敬他三分,連帶著武勛親貴一個個飛揚跋扈。文臣只能抱團一氣,如此才能勉強施行朝政。”
裴越知道他指的是第一代定國公裴元,活了九十六歲的開國功勛。
稍稍思忖之后,裴越頷首道:“既然老大人有命,那晚輩就帶著一雙耳朵去長長見識。”
莫蒿禮點到即止,輕聲道:“陛下年輕,有些時候處事不夠老練,若是你心中有不同的看法,不妨適當寬容一些。”
裴越平靜地應下,心里卻泛起狐疑。
身邊這位老人肯定不會無的放矢,這已經(jīng)是在他在短時間內(nèi)第二次提醒,而且言辭極為柔和。
他望著巍峨高聳的承天殿,心里默默念道:“你才剛剛登基就想鬧什么幺蛾子呢?難道那把龍椅對人的改變真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
新君臨朝,群臣山呼萬歲。
大梁并無親王掌權(quán)的舊例,故而在舉行完登基大典之后,劉賢便取消了二皇子的觀政之權(quán),將他和九皇子、十一皇子全部打發(fā)到興梁府皇陵,為開平帝守陵三月以盡孝心。
此舉并未引來朝臣的反對,因為這是天家近百年來的規(guī)矩。
當年太宗皇帝駕崩,中宗即位之后便讓祁陽長公主去皇陵盡孝。
即便祁陽長公主在朝中和軍方心腹眾多,也未因此事掀起什么風浪,開平帝的幾位皇子更不可能出言反對。一旦那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他們連親王之爵都保不住,被貶為庶人也屬尋常。
故此,今日寬敞廣闊的承天殿內(nèi),除了滿朝文武和侍候內(nèi)監(jiān)之外,天家之人僅有一位,那便是端坐在龍椅上的新君劉賢。
為了人生中第一次正式的大朝會,劉賢已經(jīng)在后宮演練過很多次,但是此刻他內(nèi)心依然無法平靜下來,緊張與興奮兼具,同時又帶著幾分不為人知的感慨。
從今日開始,他便是至高無上的大梁天子,手中擁有生殺予奪的無上權(quán)柄。
望著殿中如風中麥穗一般悉數(shù)傾倒的文武百官,頭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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