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云中好人(下)(1/2)
豎日天已放晴,太陽從灰白的屋瓦間噴薄而出,金光四射。避雨的鴿子不再停留,展開翅膀,“撲騰——”一下飛走了——
少一站在窗前閉目養神。
不用問,他都知道,茶樓里又來了新人,那摸不著門道的年輕軍人不免探頭探腦。
幾日下來,少一不僅和看守們有了交情,就是和那幫神秘的跟蹤人,也心有默契、知己知彼。只是,大家都刻意地保持著沉默,互不搭言。
木匠鋪的門終于吱呀一聲開了。
木匠老頭站在門口,豁牙露齒地沖少一一笑。
蠻子跟著木匠老頭跑前跑后,用木栓支大門、登梯子擦牌匾,將柴木送入火爐……爺倆忙得不亦樂乎。
門窗一開,塵埃漫舞起來。新空氣陡然入室,看光、影、塵的上揚、下浮,給破舊的木屋增添了不少生氣……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少一不安起來,不由得,他將注意力集中在木匠鋪門口的古井上……
空氣中的灰塵,夾帶著一股脂粉味,正在向這里漂來……這纖細微弱的信息,也只有少一能夠用心感知得到。
一定是大雜院里同住的少女小漁,很快她就會沿著石板路走過來了。
每天早上,她都到木匠鋪前的古井邊打水。只是,今天因為下雨,晚了一頓飯的功夫。
似乎,有那么種危險的氣息,隱隱若現。
抬頭看,一滴飽蘸晨雨的樹葉正被壓得緩緩垂頭……水滴該不會是要打在石板路的西瓜皮上,濕滑了小漁必經的路吧?少一想,自己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當小漁在母親的咒罵聲中打開房門、彎下腰、扛起扁擔和兩個木桶的時候,少一正手捂著一樣東西,等在木匠鋪的大門口。
噠、噠、噠——眼兒清亮多彩、梳著百花分肖髻、身著青布小衫、足踏草鞋的少女小漁挑著木桶,兩只小腳歡快、有節律地踏著青石板,輕步走來。
少一屏息:還差十步、還差五步……
小漁哼著歌曲,瞧都不瞧他一眼。
“吧嗒——”沉沉的大雨滴,真的如少一所料,從樹葉上滴落下來,直把個青石板上的西瓜皮打得就地轉了半圈。
小漁在笑……目視遠方,傲驕的步伐正一步邁了上去,就在腳尖輕觸到西瓜皮、腳跟尚未落地的一剎那,少一張手放飛的麻雀“嗤楞——”一下撲向小漁。
小漁余光看到飛鳥啄來,不覺一驚,輕扭腰身這么一躲……還好,她一腳斜斜地踏在了西瓜皮的瓜莖上,身子偶一搖晃,邁過了西瓜皮的地面。
少一長舒了口氣,卻收獲了小漁回眸的一瞪眼。
最早發現少一這孩子有預知能力的,自然是神醫摸魚子,當年西逃是他還在襁褓中的弱冠哇哇啼哭、晝夜不止,摸魚子在迷障中對方甲亥的追兵,他總做出出人意料的舉動……
只是在大堰河的短短幾年間,這一“神跡”似乎沒被用過,少一自己一時也不明白自己如何又能做到這些。
……
云中西南鬧市口內知篤觀。
“道場失火了——”喊聲傳過幾道街,鬧市口的濃煙已經滾上天際,從木匠鋪看去,煙火已經高過樹梢。
想都沒想,少一就急急跳過木匠鋪后門的柵欄,輕松翻過書吏館的高墻,奮力爬上了糧庫里的大谷堆。從幾十人高的谷堆上往下看那火場,少一深吸了一口氣,瞄準著道場居中的位置,縱身一跳。
輕輕落地,少一正掉落在道場的中央。
于慌亂的人群中,他冷靜地辨別出火勢的方向。此時,知篤觀內云中保存年代最久遠的木塔已成燃燃之勢,小道士們束手無策,急得團團直轉。
而清潸道長,卻對此繁亂置若旺聞,正閉目靜息、念念有詞,不肯停止頌詠,生怕破了這春祭的最后圓滿。
小道人們可都是和蠻子打小兒就混在一起的玩伴,素來對他信任有加,少一雨中救起不慎落入水中的木匠和蠻子的事情小道們早有所耳聞,他們自然愿意聽候蠻子新朋友的調遣。
這不,少一一揮手,十幾個小道人就過來圍成一堆兒,大家商量合計著什么。少一拍拍大家的肩膀,大聲地說著什么,大伙兒一會齊看向河岸邊的大駁船,一會又轉身昂頭看向木塔,頻頻點頭。
只見十幾個小道人和少一分別散開,有一撥人將觀中遺存的、裝陳年香灰的木桶都搬了出來,一個個依次傳遞,然后,小道士們很默契地圍成扇形,將木塔圍在中央。然后,齊齊地將一桶桶的香灰盡數倒在木塔周圍的土地上,圍成了厚厚的一圈。
這是在用厚厚的香灰,將火勢與街坊鄰里的木屋商鋪一一隔絕開來。
此時,一個輕手利腳的小道人早已跑上了河岸停靠的漕運船,在桅桿的高處站立,向少一打著手勢。
少一舉手,遠遠示意,站在桅桿上的小道人舉刀就砍,一下、兩下、三下……
少一一邊幫助疏散人群、把空地上的人群清退干凈,一邊回頭望向桅桿上的舉刀的小道人。
終于,吱呀呀——那高高的桅桿被砍得顫顫巍巍地倒了下來,桅桿的頂端正好砸在道場的空地上。桿子高的一邊在船上,低的一端在空地上,橫躺著的桅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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