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金腰娘子(1/2)
元秀帶著守真重新回到二樓時,發現竹簾都已經拿掉,整個二樓如今一片開闊,眾客三三兩兩的踞席而坐,格局又與方才不同。在欄桿邊空出了一塊地方,搭起一座三尺來高的舞臺,想是為一會的金腰娘子出場做準備。
臺邊已經有了幾名樂工撥弦,合奏著一曲悠揚婉轉的鵲踏枝,許多人拿著牙箸合拍擊碗,樂在其中。元秀雖然衣著迥異眾人,但下樓來卻只引起了附近幾席的注意,裴二十四娘隔著幾人對她招了招手,指了指身旁一間空席,想是替她留下的。
元秀走了過去入席,對她微微頷首示意,卻聽裴二十四娘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方才是要回去,后來杜七過來才說你陪了人去樓上尋錯娘補妝……是?”
元秀看了看左右,見裴二十三娘并盧嘉行都不在,只有崔風物、柳折別還在附近,便壓低了嗓子,輕輕道:“云州也溜出來了?!?
“貴主不打算下來嗎?”裴二十四娘問道。
“她的妝容是用宮粉所上,這里的胭脂顏色調不出來,只好全部洗了重新畫,我在旁邊也幫不上忙,就先下來了。”元秀看了看附近新換的幾個人,發現大半不認識,便問道,“王子故、崔四、窈娘、李十娘、盧九并你阿姐他們呢?”
裴二十三娘不在意的道:“剛才杜七硬把窈娘和阿姐拉到靠近欄桿邊的席位上去,李十娘也跟著去了,崔四多喝了酒,在雅間休憩,其他人也都坐到了另外的地方?!?
元秀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杜七等人的席位卻是等下最好的觀舞之處,想來裴二十四娘之所以會在這里而沒有跟過去,全是為了自己的緣故,便笑著道:“今日可是拖累你了?!?
“貴主是升平的姑母,我與升平自幼交好,既然遇見了豈能不好生陪伴,再說這金腰娘子的舞就算值萬金,回頭再看也就是了?!迸岫哪镄Φ?,“對了,聽說貴主方才去尋杜十二了?”她笑得有些曖昧又有些意味深長,顯然認定了元秀此行的真正目的便是杜十二。
元秀坦然點頭:“在宮中時曾聽韋華妃說他箭技驚人,方才曲江畔以粉團為的,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杜十二還有這等手段?”裴二十四娘見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未涉及私情,倒是微微驚訝,她知道元秀的乳母薛氏本就是騎射高手,元秀自己的箭技再差勁,怎么說也是公主,見識總是不會差的,聽她語氣里發自肺腑的贊美,裴二十四娘忍不住向角落里看去,喃喃道,“我們從未聽六哥提過呢!”
元秀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卻見不起眼的角落里放著兩三席,居中而坐的一人黛衣寬袖,頭微垂,嘴角帶著漫不經心的淺笑,在他身旁,各坐了一人,似在爭論,她認出其中一人是方才柳折別帶她去雅間詢問時見過的兩人之一,問裴二十四娘:“杜拂日身旁的人可是你六哥?”
“那個穿翠色衣袍的便是?!迸岫哪镫S口道,她看了看附近坐滿了人,問元秀,“可要為云州公主也留一個席位?”
“你叫她十娘吧。”元秀道,“這附近似乎沒有空席了?”
裴二十四娘與杜七很是熟悉,道:“叫他們在我們旁邊加一席就是。”說著招手叫過一名使女,低聲吩咐了下去。
崔風物與柳折別雖然看見了元秀,但一直未曾多言,此刻見裴二十四娘著人加席,兩人向這邊看了一眼,都有些驚訝。
卻聽樂聲漸歇,樓中議論聲都漸漸停息了下來,漸次沉寂中,獨有一個男子開腔唱道:“浣江五月平堤流,邑人相將浮彩舟。”
這是本朝劉賓客所寫的《競渡曲》,此刻唱來正是應景,那男子音色渾厚而寬廣,元秀循聲望去,但見一個十七八歲的伎人手持玉笛,站在臺邊作歌,這伎人身著彩衣,長發束頂,逆著欄外春光,看不清楚面目,歌聲之中,卻略帶著一絲隨意——
“靈均何年歌已矣,哀謠振楫從此起。”
這前四句悠然隨意,接著卻陡然一轉,音調拔上一層,變得鏗鏘有力:
“揚枹擊節雷闐闐,亂流齊進聲轟然!”
“蛟龍得雨鬐鬣動,螮蝀飲河形影聯。”
轉換自如,妙若天成,此刻樓中眾人都止息了竊竊之語,專心聆聽下來,卻聽他歌聲又是一緩——
刻意拖長,透露出一抹俏皮婉轉之態,
“刺史臨流搴翠幃,揭竿命爵分雌雄。
先鳴余勇爭鼓舞,未至銜枚顏色沮。”
至此《競渡曲》唱罷,眾人注意力皆被引到了臺邊,紛紛喝彩,那伎人輕笑了一聲,持笛向四面拱手道:“宴將開,曹某拋磚引玉,下面還請各位等候金腰娘子下來!”
“曹弦子的歌聲若還是泥磚,那光宅坊里豈不是活生生的磚窯了?”這伎人話音才落,卻有喜他之歌者大聲反駁道,“只是才這么一曲實在難以盡興,金腰娘子若是還未準備好,你何不復歌一曲?”
元秀想起方才向芳娘打聽杜拂日在何處時聽她說杜三在與右教坊歌部中的曹弦子飲酒,這曹弦子乃是歌部之人,也難怪歌聲引人入勝,連金腰娘子那值萬金的一舞都有人不急著看了。誰知她才這么想,卻聽身旁的裴二十四娘輕啐了一口,哼道:“這汪岳好生無恥,大庭廣眾,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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