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韋氏徽端(1/2)
看清楚了采藍所指之人正是那藏身樹上的女郎,采綠臉色頓時古怪起來:“藍娘你能看到她的臉?”
“……奴認出了樹下的使女。”采藍也有點目瞪口呆,元秀盯著風拂過時淺碧裙底露出的一雙云頭寶履,饒有興致的問左右:“穿著云履居然也能爬樹?”
不等采藍反應過來,便看到元秀舉步向那株杏樹走去,樹下的使女原本似正急著勸說上面的人下來,見元秀靠近,卻立刻警覺,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元秀也不理她,反手脫了錦帔遞給采藍,略挽袖子,就要親自上陣嘗試——她恰好,穿的是一雙同樣款式的云履。
“喂!”采藍、采綠兩人還沒來得及勸阻,樹上卻先傳出一個聲音,清透散漫,使人聯(lián)想起冬日暖陽下的昏然之感,樹上人道,“你這紫棠春衫也就罷了,那銀泥淺緋藕絲裙,用的料子又輕又軟,別在樹枝上刮破了,再者染上了樹上褐色汁液,一會仔細出丑!”
元秀仰看著那一截綠裙:“你這裙子顏色也不深??!”
“我另有辦法?!睒渖先藙裾f道,“你不如另找一個地方去吧,這太液池邊風涼的地方也不少,何必非要爬樹呢?”
“你爬到樹上,就是想找個風涼的所在?”薛氏不在,元秀哪里有人能止?。克θ琳频?,也不管周圍有人無人注意,抱著樹就往上爬去,太液池邊的杏樹都作觀賞之用,因此并不難爬,只是那雙云履到底礙事,采藍與采綠無奈,只得上前想要扶她一把,元秀卻惱了,揮開她們道:“不許扶我!她能爬上去,我為何爬不上去?”
樹上人嘻嘻笑道:“悄悄兒的告訴你啊,我是脫了履爬上來,叫使女把履遞給我穿上的!”
“……”采藍和采綠抿著嘴低了頭忍笑,元秀郁悶了一回,方叫她們扶了一把,躥到花枝間去,尋了一個安穩(wěn)的枝椏坐了,側(cè)首看向身旁人。
韋徽端坐著的枝椏比元秀略高一點,但從她的身量來看,也確實要比元秀高一些,她眉宇之間很能看出幾分韋造的神韻——那種敢于犯顏直諫的孤傲凜冽叫元秀直接確認了她的身份,但她偏偏生了一張滿月般的臉龐,此刻正笑得雙眼彎彎,卻將這種凜冽沖得幾不可察,只覺活潑可親。
元秀打量著她的裝扮,韋徽端上穿越羅對襟窄袖雪青色寶相花紋半臂,里面襯著青蓮撒繡桃花的單絲羅短襦,修長白膩的脖頸上掛著一副赤紅如血的珊瑚珠串,顆顆都有拇指大小,打磨得光滑圓潤,幾如寶石,意欲生輝,映著韋氏容光煥然。
她下面的羅裙元秀本來還以為是淺碧色,如今湊近了看才發(fā)現(xiàn)是縹色——綠而微白,有一種怯生生的美麗,然而韋徽端卻把它穿出了生機盎然之感。她腰帶上嵌著一圈兒明珠,卻不見香囊、佩玉之物,頭上挽了疊云般的倭墮髻,掐絲青蘿飛鸞簪,點翠折枝牡丹笄,耳上一雙寸余長的赤金藥神環(huán),看裝束與今日應邀入宮來的女郎一般費過心思,但面容卻清清爽爽,別說脂粉,竟是連螺黛都不屑于用——當初,虢國夫人何等姿容?亦有“淡掃蛾眉朝至尊”之舉,夢唐風氣自來奢華,宮中御溝常年流出之水都為胭脂所染變?yōu)槌嗌?,所謂素顏,不過是相對嚴妝而言,有了虢國的例子,幾無女子出門敢不描眉,哪怕是貧家女郎,亦會從灶下悄取焦炭,對著水鏡細細涂抹。
元秀驚訝她的自信,韋徽端卻也在打量著她,韋徽端不同于鄭疏,她在長安望族之中并不活躍,因此不認識元秀,自己也不覺得意外,只是瞧著她道:“你看看你裙裾上面。”說著探手將她掛在身后的下襟撩到前面來給她瞧。
但見紫棠色的春衫下擺上,已經(jīng)染上了幾處淡淡的污垢,而且輕軟的衣料不禁拉扯,污垢之外,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兩處地方抽了絲。
韋徽端嘆了口氣:“快想辦法吧,宴會還有些時候才開,別叫你阿娘看到了責你!”
“這有什么打緊?”元秀自然不會緊張,她扶著樹干四面看了看,失笑道,“其實這里離蓬萊山已經(jīng)不遠了,你貪圖風涼為何不爬到上面涼亭里去?那里風更大?!?
“我倒是想去,但崔家女郎在那里?!表f徽端揚了揚眉,道,“人太多了,我本以為這里會清凈些?!?
元秀假裝沒聽出她話里趕人的意思,奇道:“崔家女郎?是哪個崔家?為何她在那里人就多?”
“清河崔氏家的六娘?!表f徽端瞥了她一眼,“連我這樣不愛出門的人都知道了她,你出來時你阿娘就沒告訴過你嗎?”
“是崔風物的妹妹?”元秀噫了一聲,避開她的問題,道,“崔風物風儀名滿長安,他的姊妹容貌出色引人親近倒也不奇怪,不知道她蹴鞠的技巧如何?可別像她兄長一樣不中用。”
元秀一個不慎說漏了嘴,韋徽端原本清淡的神情頓時一頓,偏了偏頭,到底對她頷首道:“原來你是貴主?難怪不怕弄臟了衣裙!”
“……崔風物難道只參加過麟德殿前那一場蹴鞠?”元秀頗為意外,她實在沒想到才說了幾句話,就被覷出了身份。
“這個自然。”韋徽端有點好笑的看著她,“崔家大郎風儀是好,可他除了劍術勉強可以一觀外,控弦之術并蹴鞠、詩才,其實都平平……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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