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暗(1/2)
,最快更新臨安易卷 !
沈霽微微沉了眉,臉上也帶出些不悅之色,沈臨安見他也心生猶疑,心中第一反應卻是欣慰:這個老男人終于會動一點腦子了。她心里這樣想著,面上卻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什么時候京畿大營里的軍規已經這么松了?一個軍列長也能隨便給將軍遞消息?”
她不說那人能提前那么久往京畿送消息的可疑,也不講那應聲丸的丟失,只說軍隊里的規矩,確實摸準了沈霽的命門:若是別的,他還不太繞的過來麻,提到了軍隊,他卻是一瞬間就警醒了起來。
大遼是北地出身的野蠻人發展起來的國家,雖然從歷史的眼光看來,太祖也是致于學敏于行的一代明君,終究無法改變那一攤子老將的野蠻作風。或者說,太祖能打下江山,最初可以憑借蠻力,到了后來,真正遇上了擅長智謀的姜白,也是屢次折戟寸步難行。
更別說什么軍隊的編排,政府的規劃。打基業靠的是高房的計策,定江山則是完全照搬了姜白的治軍之法。沈臨安現在看了,不但對大遼的軍法爛熟于心,更是發現了從前未曾察覺的弊病,也是哭笑不得:這個國家,從幾百年前到現在,似乎并沒有長進,卻已經熏染浸透了大延的腐朽奢靡。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另一個大延的再現。
沈霽身為軍中人,卻同樣察覺到了這種弊病:朋黨之爭,奪嫡之亂早就已經影響到了看似公正的國家機器,只是畢竟這天下盡有歸屬,軍隊也可以說屬于誰。而沈家想要保全,就必須努力將自己從這爭端的焦點撤離。但要撤離,就等于把利刃交與匪徒,無異于引火*******這是誰在打沈霽的主意?沈霽沉著臉,努力的回想事情的經過。這是一行人已經走進了沈府的大門,門上的管事小廝跪了一地,卻都屏氣斂聲,沒有人膽敢開口說話。原因無它,沈家最重要的兩個主子都沉著臉色心情不好,誰還敢笑?
輪椅在青石磚鋪就的路上咯吱咯吱的響,除此之外,沈霽落在地上的,只有極其輕微的足音。安澤在沈霽肩上坐著,卻被他越來越攝人的氣勢震的發抖。終究還只是個孩子,先不說意志力如何,身子骨便已經承受不得。他打了個寒戰,動作不大,卻足夠讓沈霽驚醒。
他一聲冷哼,腳下青磚應聲而裂,一道道龜裂的紋路向四面延伸開來,恰如一張大網。沈臨安聽見這一聲,回頭瞪了他一眼,顯然是怪他不知輕重,沈霽立馬收斂了氣勢,更加放輕了腳步,心中,卻仍然仿佛也被這樣一張網拘束著。
沈臨安和沈霽上了月湖小筑的書房,安澤就被安排在他從前暫住的松鶴堂。沈臨安二人如何細說也且延后再談,安澤夫一進了松鶴堂,就先屏退了眾仆侍,倒在床上。
借著層層釉青床紗的遮掩,他費力的自齒縫中抿起一根白線,而后,緩緩的,拽出了一枚金色圓管。
那分明是金簪的一小節,前后的斷面都極其粗糙,開口微微閉合,甚至還可以看到幾點牙印。安澤把這枚金管在被子上蹭了兩下,然后小心的用小手指在床沿的墻壁上挖了一個小洞,將那銅管塞了進去,才又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許是真的累了,他頭一歪,沉沉睡去。
發怒的主家終于離去,管事還沒來得及擦一把頭上的冷汗,就接到了新的命令:沈臨安要他把裂掉的青磚換掉。那管事心里有幾分不屑:他們家的這個大小姐,從來就手伸的太長,獨霸了內院也就罷了,外院的事情也要過問指摘。只是人家是主子,他是奴才,哪里能對主家置噲?不管怎么樣都要苦哈哈的執行。因著心中不快,辦差也就不爽利,偏偏沈臨安一向強調論功行賞,他也就掙不到打賞。而沈府規矩也不小,個個環節的財務管理的特別嚴格,一分一厘也差不得,他也就沒有油水可撈。唯一的額外收入,都來自手下人“孝敬”的“茶水錢”。
長此以往,他辦差更加不走心,可他是沈家的老人了,也不好趕出府去,只好留著他當養閑人。這會沈臨安讓他換地磚,他也只哼哼哈哈的應了,等翠岫派出來的小丫頭走了,就隨手把差使扔給了一個面生的小廝,自己進屋里喝酒了。
那小廝帶著對牌領了十二塊青磚,著四個身強體壯的家丁搬去了,又出府找泥瓦匠從地上起了磚。那磚看上去只是龜裂,鏹鏟一接觸,卻即刻碎裂成無數小塊,清風一吹,竟就化為塵土。眾人都大吃一驚,那小廝也無比驚訝,繞著磚龜裂之處向外環行,所到之處盡是碎磚。
如此一來,最終填補了六十二塊半才算是補齊。泥瓦匠出府時拿著一錢袋的碎銀子,整個人都恍恍惚惚。那小廝因為不放心,一路送到家門口,樂得開花的泥瓦匠婆娘請他喝杯茶也都回絕了,在街上轉了轉,卻進了另一處宅院。
夜色中的沈府更顯現的像是一只陰陽魚,府宅所處一半燈火通明為陽,外頭的一片沉沉黑夜,為陰。而這至陽中央,該是陰的那一處,月湖島上,卻是一片虛無。
沒有光亮,沒有人聲,除了隔岸的燈火映亮了一環水域,這里甚至連風都不經過。沈臨安就躺在先時用來待客的長廊上,沈霽坐在地上,半條腿在水里。
他左手柱著頭,右手勾著一只細嘴錫壺。壺蓋早就脫落,沉了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