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第三八八章 你打什么主意(1/4)
蕭琰端著銀座高足琉璃杯在李毓禎的柵足漆幾前晃來晃去,晶瑩透明的杯內盛著鮮榨的李子汁。她咕咚喝一口,就贊一聲好;贊一聲好,又咕咚喝一口。來回晃了四五趟,李毓禎終于抬起眼皮看她:
“蕭悅之你幼不幼稚!”
蕭琰一橫眉,“不幼稚!”
左手一撩飛鶴踏云紋的紫色公服下擺坐到李毓禎漆幾對面,一臉肅然道:“你老實說,打什么主意?”
這部識簡肯定只有極少數人才能看!
蕭琰原以為只是涉及克里特的歷史,以及空海隱修會繼承亞特蘭蒂斯傳承在地中海的過程,并不認為空海大祭司會道出很秘密的事,道出的那些必定是有利于和大唐聯結,又不會有損空海隱修會的秘聞。
但克里特竟然是紀元之啟!
……這個秘密就是很重要的秘密!
蕭琰驚得連識書也不看了,誰知道后面還有沒有“說出來對大唐有利對空海隱修會也無損”的絕秘?她雖然對亞特蘭蒂斯道統感興趣,但只限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是功法傳承上的借鑒,并不想牽涉其他事太多,有一句話叫:知道越多,擔負越多!她可不想突然擔負上克里特,遠在大唐她能擔負什么?——這光景李毓禎是要把她遣到克里特去?
蕭琰覺得寒風颼颼,問出口后立即表態,“我不會去西洲?!毕冉^了李毓禎的想法。
李毓禎抬眉嗤她一聲,“識簡都進你腦子里了——現在摳出來?”
……這哪能摳出來?
蕭琰惱道:“我這是上你當了?!敝浪谕诳?自己還是跳進了坑,都是亞特蘭蒂斯道統和清暉閣惹得她動心,李毓禎這個狡猾的。
蕭琰也拗了,“總之我不會去西洲,你就別算計這個了?!币豢趯⒗钭又缺M,將銀座杯底鏗一聲磕在漆幾上,又肅然道,“你放心,識簡后面的內容我不會再看,已經看了的,只在有腦中,不會往外傳。以我之心為證。”——這就是以道心發誓了。
現在克里特就是個大漩渦,她一陷進去,何時能拔身出來?
她不想讓沈清猗又等待很久。
李毓禎合上奏章擱到幾上,眸光平視蕭琰,那視線端凝冷然,說道:“我是有這個打算,但也得你同意。你不愿意去,我難道還會逼迫你去?縱然你是武騎上將軍,難道你以為,我會以儲君身份下命令?”她身子微微向后一仰,聲音清肅,“我從未視你為臣!無論以前,現在,還是以后?!?
蕭琰一聽浮起愧疚,容色緩下來說道:“我不是畏懼,害怕承負,——只是,”她抬手按了按額角,“我情障未破,修為卻已至晉階臨界,少神司雖然給我封印,但遇上激斗危境,恐怕……這封印就得沖破了,到時臨場渡劫……”她拍了拍額,“就是九死一生了?!?
李毓禎聲音平緩的道出兩字:“我知。”
她白凈的手指剝下一顆龍眼,吃掉,連核也吞下去,拿起巾子擦凈手,抬起眼眸看蕭琰,眼色很淡,像浮的薄冰,瞬間凝成冰棱,寒凜鋒利,她的聲音也是凜寒的,帶著冰棱刺膚的銳利:
“蕭悅之,你已心生畏懼!”
“以前,你何嘗懼過九死一生!”
“你軟弱了!”
……
鋒利的話總是刺人。
從好友口中說出,就更加刺人三分。
……
蕭琰出了清暉閣,被太液池那邊吹過來的風一吹,身上打了個激靈,一道寒栗從心里竄到指尖,手心已經冰涼。她頓步回頭,看了一眼清暉閣,李毓禎還在閣上。
兩人不歡而散。
李毓禎此時不想見到蕭琰,情執應該更讓人勇敢,而不是軟弱。
蕭琰不認為自己的道心變弱,因愛而生畏,這不是可恥的軟弱。
但是,她此時也想靜一靜。
關夏領了內苑的通行符牌,送蕭琰回東宮。
蕭琰在路上沉肅的走著,踏著石子路上不同形狀的拼石,這些石頭沒有心,無論何時都是這樣的堅硬,人心不是,她的心不會懼痛不會懼險,卻因為愛著一個人而柔軟。她想起慕容絕說的一句話:若為情執,必陷入軟弱。所以慕容絕將她心中軟弱的地方斬去,從此,不懼有情——因為生死她都不會舍不得。
蕭琰舍不得,她舍不得失去沈清猗;也舍不得沈清猗失去自己,那必將是不可承受的痛。
她死,沈清猗就會死。
怎么能不生畏?
無畏是因為自己的生命沒有和另外一個人的生命緊密的聯結在一起,當你的生命還擔負著另外一個人的心和命時,你不能不畏。
她不怪責李毓禎這些鋒利刺入心的話。如果鋒利的話不是來自你的敵人而是朋友,那必定是剜挑了你心中的真實。
人最軟弱的地方,是舍不得。
舍不得讓她傷心,舍不得讓她失去。
天空仍然是明亮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有著融融暖意,心口卻漫著涼意。
蕭琰遙望遠處的天空,天是這樣的藍,不是深藍而是淺藍,給人十分澄凈的感覺。讓她想起極北的海,那里的海水顏色很淺,不是深藍的幽邃,而是像深秋的天空,有一種冰冷的寥闊,讓人清醒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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