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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直的死，意味著全面戰(zhàn)爭的開始，整個東南將籠罩在海盜、海商的怒火之中，隨之而來的還有脫韁的倭寇。
    五月底，岑港，又一批戰(zhàn)死者的尸體就地焚燒，毛海峰親手點(diǎn)的火。
    一位負(fù)傷的首領(lǐng)上前稟報：“大公子，又走了三十二個弟兄。”
    “明軍死的更多?！泵７迕鏌o表情道。
    “二公子那邊冒死傳訊過來，六月十五內(nèi)外包夾，保大公子回九州。”
    “東城么……”毛海峰慘然嘆道，“勸父親不要上岸的是他，要來救我的也是他，看來之前我真的錯看他了?！?
    “二公子有言，必為船主報仇。岑港雖易守難攻，但終不是長久棲身之地。弟兄們是恨，但明軍兵力終究幾十倍于我們，這么硬撐下去不是辦法。”
    “大家都想跑么？”
    “……”
    “回到九州，過上了安定的日子，誰還記得父親？”
    “弟兄們豈會忘記船主？”
    毛海峰搖頭道：“我不會走，能多殺一個，就多殺一個?！?
    定海前線，俞大猷的日子也不好過。
    在胡宗憲的提攜下，他本已榮升都督僉事，步入了武將的人生巔峰，集全浙重兵于此，只求速戰(zhàn)速決全殲汪直殘黨，在史書上留下最大規(guī)模的殲倭戰(zhàn)役……
    可他娘的岑港，跟幾年前怎么就不一樣了呢？
    數(shù)年之前俞大猷曾在此大破汪直，兵不血刃，只因汪直無心與明軍交戰(zhàn)，只求全身而退。今日卻不同了，汪直身死，毛海峰也沒打算茍活，率這兩千人以命相搏。此類汪直精銳，無論炮銃武藝皆是上等，混雜些許鬼倭，外加此地山嶺逶迤，崎嶇狹隘，岙口眾多，地形復(fù)雜，易守難攻，汪直殘黨居高臨下，據(jù)險死守，攻了近兩個月，竟是未見任何斬獲，殲敵約莫一二百，浙兵卻已損失了三四千。
    無論朝野還是東南，都認(rèn)死了銅墻鐵壁的圍殲，愣是打成了一場消耗戰(zhàn)。
    幾十鬼倭圍城是消耗，數(shù)萬大軍圍殲倭寇也是消耗，這實(shí)在令人面上無光。如果說南京之圍只因精兵強(qiáng)將盡出，無名將守城的話，岑港之戰(zhàn)卻怎么也說不過去了，俞大猷本人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能挑出來最強(qiáng)的將了。
    然而麻煩才剛剛開始。
    兩個月的時間，汪直身死的消息早已傳回九州。無論倭寇還是汪直一黨，都摒棄了汪直“不與大明交戰(zhàn)”的原則，以寧波為中心，大股小股分不清漢倭的賊人開始登岸肆虐，浙南已經(jīng)全線開花。
    無論是徐文長胡宗憲的上書，還是汪直臨死前的《自明疏》中，都已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過，汪直不能死。汪直若入朝，可保東南十年平安，汪直若死，可致東南十年危亂。
    現(xiàn)在看來，皇帝顯然不在乎這個，與倭亂，與東南百姓的性命相比，他更怕徽王入朝后與東南總督聯(lián)手，威脅到自己修道的安穩(wěn)。按理說如此明朗的道理，總該有一兩個忠臣跳出來說一說，只可惜在嘉靖與嚴(yán)嵩，趙文華，甚至包括胡宗憲本人多年的經(jīng)營下，已經(jīng)沒人敢說話了。
    可無論朝廷的決策對錯，產(chǎn)生的后果總要有人處理，屁股總要有人擦。岑港未克，各路倭寇登岸，俞大猷只好先圍岑港，再分兵救援浙南各地，手下大將戚繼光再次陷入了東奔西跑的救火狀態(tài)。
    正在此時，有舟山百姓檢舉揭發(fā)，據(jù)往來“怪人”所述，六月十五要來一波大的，汪直九州余黨會來救毛海峰。
    俞大猷登高博望，舟山東北，確實(shí)有船隊在集結(jié)。
    他下令出擊，船隊就退，一旦回港，船隊又來。
    局面愈發(fā)復(fù)雜，為了應(yīng)對，俞大猷也只好調(diào)更多的兵。
    趕在六月初十，俞大猷再次向岑港發(fā)動總攻，軍士們幾乎是踩著弟兄們的尸體在向上沖，從天亮沖到天黑，付出了近千條人命后，再次失敗。
    俞大猷也真正意識到了汪直的可怕之處，這批出海為盜的人，本身就是亡命之徒，亡命之徒進(jìn)入亡命的狀態(tài)，據(jù)守險要，他真的技窮了。
    他只好召回戚繼光，再度增兵派船。
    六月十五，此批倭寇必然會下山，這也許是唯一的機(jī)會了。
    近十萬大軍，全浙艦船集于舟山，只待決勝一戰(zhàn)。
    這一日，從日出到日落，可謂是一滴血也沒有見！
    外圍船隊好似看戲一般，竟無一只靠近。
    岑港賊寇，更未有一人下山出海。
    俞大猷與十萬大軍，本以抱著死戰(zhàn)的決心，卻看了個寂寞。
    日落之時，軍報傳來——
    杭州已破。
    俞大猷懷疑自己被寂寞沖昏了頭腦，又問了一次。
    傳令兵的表情同樣茫然：“都督，沒錯……杭州已破?！?
    “我還是沒明白?！?
    “杭州府?！眰髁畋灸镜溃俺菈?，破了?！?
    “怎么破的？”
    “不知道?！?
    “然后呢？”
    “賊人殺進(jìn)城來?！?
    “哪路賊人？”
    “不知道。”
    “多少人？”
    “不知道?！?
    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