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問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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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舍坐定,楊長帆已經搞不清散了多少財才算平了事兒,倒是翹兒細致些,拿著賬本跟楊長帆一筆一筆對了,通通記下,免得亂套。
不多時,所里人得了消息,又三三兩兩湊過來,得知可以開工后,想著又錢賺,又緊趕慢趕回家取了板凳工具,爭取天黑前多賺上幾文。
鬧了一大圈,總算回到原軌,只是楊長帆又砸進去了幾十兩資產。
算來算去,黃胖子那里的1500兩貨錢,光今天一天,恨不得就砸進去了三分之一,好在大頭是捐助縣學,也算有志商人報效國家,沒都讓這幫家伙都吃了去。
重新開工后,楊長帆又躺上自制吊床上,看著天空發呆。
不是他閑,他是真得計劃未來了。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果然不是一句空談,是有現實意義的。
因為除了讀書,你做什么事都會被“讀過書的人”搞,所里稍微特殊一點,是被“繼承功名”的人搞。你的成就,你的財產,你的生活,沒有一絲安全,只因持續了187年的明朝,太多律令已然成為一紙空談,底下怎么搞,全看掌權者的臉色。
而讀書,是成為掌權者的唯一途徑。
所以說,這個時代,要么有權,要么什么都沒有。
當然成功的商人也是可以拎出來的,可他們的持久度良莠不齊,一旦上面掌權者更迭,他們也就面臨更迭了,因此商人們的持久度與其站隊直覺和抱大腿執行力成正比,可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每次站隊都那么精確,一旦抱錯大腿就完蛋了。
現在楊長帆抱的是瀝海所千戶大腿,按理說著腿在本地夠用了,可這腿上有瘡,這瘡專門吃腿毛,胃口極大,楊長帆這身子骨怕是喂不飽她了。
人活著咋就這么累呢,生在這塊土地,長在這塊土地,愛著這篇土地,但為什么這塊土地好像總在把你往外逼呢?gtmd移民吧。
當然這是句玩笑話,這年頭移民的生活更沒保障了,自己也是攜家帶口的人,要移民連翹兒都不會干的。
楊長帆翻了個身,枕著自己的手掌側躺在床上,望向海灣內零零散散歸來的船只,企圖暫時忘記那些憂愁,這片海就在眼前,還沒仔細看過。
往來船只都是帆船,其中又以漁船居多,看起來是比未來的小油船美的,就是太慢了,沒有發動機靠風力驅動真是一件聽天由命的事情,而且這些船是如此之小,別說跨洲遠航,能航行到日本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等等……中間有一只比較大的船,看樣子有足夠的規模遠航。
而且速度還不慢,視覺上在不斷逐漸增大,好像在朝本岸駛來,仔細看去,此船頭尖體長,上寬下窄,一個纖瘦流線的船型,主帆好大,大概比這個海舍還有大吧……這樣的帆是會快一些,這看來是一條有說法的船。
作為海事專業人事,楊長帆思緒中也簡析了一下古代船型,不論漕船、河船、戰船等不該出現在這里的船,只看海船,粗略來分,大體上分為福船、廣船和沙船。沙船是平底的,遠處這艘明顯尖底,這就排除了。福船跟廣船都很霸氣,命名上也很粗暴,發源于福建的叫福船,發源于廣東的叫廣船,二者雖然同屬豪華大船,很多細節設計上卻有所不同,視覺上最簡單的區分就是看船首。
廣船是尖頭,有一根首柱像鼻子一樣翹起來。
福船是平頭,船首是寬平的,沒柱。
結合頭尖體長的整體特征,已經極其明顯的船首柱,這該是一艘廣船,也不知是官辦的還是民營的。
正看著,船突然開始收帆,明明還在內灣啊,不走了么?帆還沒收干凈,便依稀見上面吊了一艘小艇下海。
幾個意思?
小艇下海后開始調整方向,很快將船頭對準了楊長帆,而后開始玩兒命劃槳。
“……”
小艇奮力前行,貌似沖著自己來的,楊長帆這么盯了幾分鐘,已經能看見劃船者吃力的身影。
很快楊長帆想到了,黃胖子聊過,會有船直接拉貝殼運過來,三分一筐,一定是了!楊長帆之前想,應該是從杭州內灣別的村縣或者衛所沿岸運來,未曾料到用的是這類豪華貨船遠途海運。
想到此,他連連起身理了理頭發,朝灘邊走去,準備會見這位販貝的老板。
這船好像也認得楊長帆一般,真的就直挺挺朝他這邊劃來。
足夠近了,楊長帆才看見穿上有兩位,包著特別丑的白頭巾,有點像殯儀人員,身上衣服大概跟瀝海農戶同水平,不應該啊,船這么豪華咱不用穿這么寒磣吧。
為首劃船的人也看見了楊長帆,二人就這么對上了眼兒。
楊長帆是友善且平和的眼神。
對面是迷茫且玩兒命的表情。
哎呀媽呀這老板眼神好兇。
本著初次見面有禮有儀的原則,楊長帆老遠開始揮手呼喊:“來來來,這邊有樁子!”
劃船的人好像也聽到了,更加吃力地劃來。
楊長帆這便俯身擼褲腿,準備下海幫他們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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