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士卒全身的骨頭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塊，那一瞬間身體內(nèi)外壓力的失衡讓他們口中噴出的血水中夾雜著內(nèi)臟的碎片。
    而作為碰撞的另一方，匈奴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為此時馬鐙還沒有出現(xiàn)，這些匈奴騎兵只能憑借大腿的力量夾住戰(zhàn)馬的肚子，固定自己的身體。
    而當(dāng)胯下的戰(zhàn)馬被定山軍強行停住之后，這些匈奴騎兵就悲劇了。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也跟著停下來，只好在慣性的作用下繼續(xù)向前飛出，最后在絕望的眼神中落在“槍林”之中，變成現(xiàn)成的肉串。
    這樣的死法堪稱酷刑，很多人因為“幸運”，被長槍扎到的地方不是要害，沒有馬上死去。
    他們只能掛在槍頭之上，徒勞地掙扎著，發(fā)出痛苦無比的哀嚎，乞求著或許能有哪位“善良”的敵人能夠賜予他們死亡，將他們從痛苦中拯救出去。
    而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在最前面的槍兵和騎兵都差不多死光了之后，后面的人又緊接著上演了相同的一幕。
    后面的騎兵踏在同伴尚且溫?zé)岬氖w繼續(xù)撞上密密麻麻的槍陣，一次又一次，這血色的浪花完美的詮釋了死亡的深刻美感。
    敵我兩方的士卒的尸體在這樣的踐踏下骨肉成泥，滋養(yǎng)了身下的大地，來年這塊土地上長出的青草一定會茂盛得多。
    在這樣一波接著一波，好像看不到盡頭的血肉浪潮地拍擊下，站在后面的槍兵控制不住的后退，軍陣開始變形扭曲，露出空隙。這就是匈奴騎兵在一次次與定山軍對戰(zhàn)的過程中總結(jié)出的破陣之法，代價就是無數(shù)人的生命。
    槍兵用自己的胸口抵住槍尾，額頭青筋暴起，眼角都幾乎要瞪裂，拼盡全力想要止住后退的趨勢。又有不知多少人被槍桿打斷肋骨，他們嘴角鮮血不停滲出，但全身的力量仍然是向前，向前！
    程坤被眼前的這一幕徹底驚呆了。冷兵器時代戰(zhàn)爭的殘酷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里，就只是他看到的死去的定山軍數(shù)量就已經(jīng)突破了千人。
    他本來只是加入定山軍不到兩月的時間，對這支軍隊的歸屬感還算不上強。但在這一刻，他的心卻受到了強烈的震撼。生命是如此的廉價，但那些死去的定山軍士卒的犧牲并不是沒有意義的，匈奴人騎兵的速度越來越慢，沖擊的力道也越來越小。
    槍兵的陣型已經(jīng)崩潰了一半，因為他們的犧牲，剩下的士卒活下來的希望大了許多，更不用說被槍兵護在身后的弓箭手了。
    程坤虎目含淚，眼前浮現(xiàn)出前世犧牲在戰(zhàn)場之上的戰(zhàn)友的音容笑貌，他們虛幻的身影這一刻好像與前方那些奮戰(zhàn)的定山軍士卒重合在一起。
    戰(zhàn)友，戰(zhàn)友！
    男人胸膛最熾熱的鮮血沸騰了，程坤大吼一聲，就想要沖上去與他們并肩奮戰(zhàn)。
    但他剛邁出一步就被人按住，他回頭一看，阻止他的正是軍侯祝晨。程坤不聽命令就想要沖上去，這樣“無組織無紀(jì)律”的行為讓祝晨很惱火。
    但當(dāng)他看到程坤紅了的眼眶之后，他楞了一下，然后嚴(yán)厲的目光就緩和了許多，他想起了自己剛剛加入定山軍時看到兄弟犧牲時也是一樣的表現(xiàn)，程坤此刻的心情他能夠理解。
    他緊扣在程坤肩膀上的手松開，變成手掌拍了拍程坤，低聲道：“不要急，看著吧，報仇的機會很快就要來了。”
    程坤也意識到自己沖動了，剛才如果祝晨沒有阻止他，他絕對會沖上去殺個血流成河。
    他不住地告誡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但戰(zhàn)意還是沸騰不已，體內(nèi)的鐵衣訣真氣好像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以超乎正常一倍的速度在經(jīng)脈中奔流著。
    程坤只希望祝晨說的話是真的，他不想再看到戰(zhàn)友倒在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