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的，無助的，絕望的眼淚，從沈天華的眼眶，瘋狂地飆落。
    他不想讓沈落這么卑微，這么求顧輕延。
    沈天華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想去拉沈落，想要幫沈落擦掉臉上的淚痕。
    “顧輕延，顧輕延，你說話啊。你說話啊。”沈落半跪在地上，寒風(fēng)吹起她的頭發(fā)，和羽絨服的下擺，臉上如刀片再瘋狂地割。
    顧輕延看到沈落這么自甘墮落，氣得青筋暴起，把她硬生生地往起來拖：“起來！”
    “顧輕延！”沈落嘶聲力竭，手指緊緊地揪著他的西裝，他的西裝被抓得很皺很皺，亦如她的心一樣。
    顧輕延臉色低沉得能滴出水來，咬牙在她耳邊道：“張?jiān)洪L(zhǎng)很快就到，你再不起來，別怪我突然改變主意！”
    沈落睜著大大的眼睛。
    吃驚地看著顧輕延。
    原來他早就吩咐了張?jiān)洪L(zhǎng)了嗎。
    顧輕延在陽臺(tái)上，看到沈天華掉下去后，就給張?jiān)洪L(zhǎng)打了電話了。
    算算時(shí)間，張?jiān)洪L(zhǎng)在路上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會(huì)到。
    沈落抿了抿唇。
    “嗚嗚嗚嗚！嗚嗚嗚！”耳畔傳來焦急的，細(xì)若游絲的呼叫聲。
    “落落，你爸爸再叫你。”沈母哭著道。
    沈落轉(zhuǎn)身，跑到沈天華的面前，而后半跪在地。
    只見沈天華顫巍巍地伸出手掌。
    去抹沈落臉上的淚水。
    可他很吃力，手掌根本夠不到沈落的臉。
    沈落忙抓著爸爸的手，覆蓋在自己臉上。
    她的臉上，被他手掌的鮮血染紅。
    “嗚嗚嗚——”沈天華激動(dòng)的張開口，嘴唇大張大合，想告訴她，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做傻事，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沈落不停地抽泣著，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沈天華擔(dān)心自己的意思，沈落聽不明白，就把手掌從沈落臉頰上拿了下來，然后用手指沾著自己的鮮血，在地上寫了幾個(gè)詞語。
    ‘書房’
    ‘保險(xiǎn)柜’
    ‘信’
    沈落看到后，瞬間就明白了，爸爸在書房給她留了信。
    可能是將死之人，沈天華的力氣很小很小，寫了這幾個(gè)字后，渾身的精神氣像是抽干了一樣。
    他大口大口地踹著粗氣，看著沈落，鼻子呼吸不暢，是再用口呼吸的。
    擔(dān)心時(shí)間不多了，他休息了幾秒鐘，又撐著力氣，再地上寫‘密碼，生日’。
    “爸，你別寫了，你休息下。”沈落哭著抱著懷里的沈天華。
    可沈天華的身體越來越?jīng)隽恕?
    大風(fēng)不停地吹著她們一家三口。
    沈天華眼皮像是在打架，要合，不合的。
    他感覺他的視線很難聚焦了，好像到處都是落落。
    沈落看到他的眼珠子不停地再轉(zhuǎn)悠，像是在尋找著些什么。
    沈天華的目光再流轉(zhuǎn)，最終落到了沈母身上，嗚嗚嗚的開口，語氣焦急，卻很費(fèi)力地一張一合。
    他是在告訴妻子，不要怪罪沈落。
    落落是他們的女兒，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情，都不要鬧內(nèi)訌。
    “天華，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都明白的。落落是我們的女兒，我不會(huì)怪她。她受苦受罪，我比任何人都要難受的。”沈母擦著眼淚，哭著說：“你休息下，別說了。等會(huì)醫(yī)生就來了。”
    可沈天華不這樣想，他知道，他沒救了。
    從那么高的陽臺(tái)上摔下來，神仙來了，都不會(huì)有救的。
    沈天華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站在沈落身后的顧輕延身上。
    顧輕延穿著深色西裝，筆挺地站在那。
    沈天華伸出手，吃力地指著顧輕延。
    意思是讓顧輕延過來，他想說話。
    顧輕延看到仇人變成現(xiàn)在這樣，內(nèi)心百感交集。
    該高興嗎，談不上。
    該失望嗎，也談不上。
    一種很復(fù)雜，很壓抑的情緒，在他心里不斷地蔓延。
    以顧輕延清冷的性子，是不會(huì)買這老東西的賬的。
    但他還是邁著大長(zhǎng)腿，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沈天華。
    而后蹲了下來。
    沈天華伸出手，沾血的手掌，落在顧輕延的手背。
    拍了拍。
    死死地盯著顧輕延，有哀求，有憤怒，有不甘心，更有無可奈何。
    沈天華嗚嗚嗚地叫著。
    他想說，讓顧輕延不要再活在仇恨里了。
    他用他的命，賠給顧家了。
    更不要為難他的妻子，和女兒。
    讓一切都隨風(fēng)飄散，不要再陷在恩怨情仇里了。
    沈天華見顧輕延沒說話，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不停的呼著氣，死死的拽著顧輕延的手。
    “爸，你別說了，你別說了。張?jiān)洪L(zhǎng)馬上就來了。”
    沈落看到沈天華的眼皮已經(jīng)合上了，露出一條很小的縫隙，翻著眼白。
    “爸，你別睡。張?jiān)洪L(zhǎng)就在路上了，你撐一下！你撐一下，爸。”沈落急得眼淚直流，大哭道。
    沈母也推搡著沈落懷里的沈天華，哭著哀求：“天華，你別睡，你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