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榮,朕等了快二十年了····(1/4)
天子啟從未有過的溫和語調,只讓宦者令心中一陣警鈴大震!
但被天子啟那溫和、平靜,又隱約帶有些落寞的目光盯著,宦者令也頓時有些糾結了起來。
冒著小命不保的風險,回答天子啟?
還是冒著惹怒天子啟的風險,拒絕回答······
“老奴······”
“老奴·········”
見宦者令一聲聲‘老奴’‘老奴’,嘴里卻根本擠不出第三個字,天子啟也苦笑著搖了搖頭。
從躺椅上稍直起身,便朝周圍,那些已經退到二三十步開外的宮人、宦官喊道:“郅都留下;”
“其他人,都下去吧。”
天子一聲令下,在場眾人只如蒙大赦的躬身一拜,便急不可耐的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待殿門外,只剩下天子啟、郅都、郎中令這三道身影,郅都又可以走到距離躺椅十五步的位置,左顧右盼的戒嚴,天子啟才重新躺回身,對身旁的宦者令一招手。
“春陀啊~”
“跟在朕身邊,也有十幾年了吧?”
“——回陛下的話:十七年又四個月了······”
不假思索的一聲回復,引得天子啟一陣輕笑不止;
將春陀召到身邊,連拉帶拽的身側蹲下身來,天子啟才輕笑著躺下身,側過頭。
“朕在宮里,實在沒有什么人,能說這些推心置腹的話。”
“只有你,能聽朕說這些,能陪朕說這些了······”
溫和、平緩的語調,讓春陀忐忑的情緒稍平靜了些,便見天子啟又正過頭,望向天空中的滿天星辰。
“朕百年之后,你也不用侍奉新君;”
“到朕的陽陵腳下,給朕守靈就可以了。”
“所以,放心大膽的說吧。”
“——你覺得,榮那小子,到底怎么樣?”
“朕,到底該不該把宗廟、社稷,傳給榮那小子?”
天子啟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春陀縱是再惜命,顯然也已經沒有了退路。
而且天子啟說的沒錯。
作為天子啟的親信宦官,春陀,基本不可能侍奉下一代天子;
春陀最好的結局,同時也是春陀最期盼的結局,正是如天子啟所說的那般:在陽陵下建一處茅草屋,給天子啟守靈。
如果可以的話,再找族親過繼一個兒子,為自己這一脈傳延香火······
想到這里,春陀終是小心翼翼的深吸一口氣,再試探的看了看身旁的天子啟。
確定天子啟并沒有試探自己的意圖,又做好了心理建設,春陀才字字斟酌著,為天子啟的問題給出了答復。
“宗廟、社稷該不該傳給公子榮,這不是老奴這樣卑賤的人,所能評說的事。”
“老奴只能試著,將老奴心中的皇長子,描述給陛下聽······”
小心翼翼的一語,引得天子啟緩緩點下頭,春陀才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對劉榮的看法,試探著擺在了天子啟的面前。
“作為陛下的長子,公子榮對陛下、對栗姬,都很是恭順;”
“作為眾公子的長兄,公子榮和其他的公子們,也都能稱得上一句‘兄友弟恭’。”
“朝野內外,雖然很少有人夸贊公子榮,但同樣也很少有人指責公子榮。”
“從這一點來看,老奴覺得:公子榮就算不聰慧,也斷然算不上愚笨······”
中規中矩、不褒不貶的話語聲,并沒有讓天子啟的面容之上,出現絲毫表情變化;
春陀則小心試探著繼續道:“老奴聽說,漢家以孝治天下。”
“——而公子榮,并不曾有不孝順父母雙親、宗親長輩的舉動。”
“按照祖宗定下的規矩,家產的大部分,都應當是由嫡子繼承;如果沒有嫡子,就應當是由庶長子繼承。”
“——而公子榮,是陛下的庶長子,陛下,也確實沒有嫡子。”
“至于陛下,應不應該把宗廟、社稷傳給公子榮,老奴不敢評說,也根本沒有評說的眼界。”
“只是公子榮,一沒有不孝順父母親長,二又是陛下的庶長子;”
“對于公子榮,朝野內外也沒有過斥責、不滿的聲音。”
“所以,老奴愚蠢的認為:公子榮,或許并不會是一個很糟糕的儲君······”
鼓起自己畢生的勇氣,道出最后這句‘公子榮,或許不是很糟糕的儲君’,春陀終是如同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般,軟趴趴癱坐在地。
春陀知道:自己今天的這番話,可能會給自己召來怎樣的災禍;
但春陀也同樣明白:這,是自己的命。
從十七年前,走進太子宮,成為劉啟身邊,地位最高的太監的那一天開始,春陀的未來,就早已是命中注定。
對于這躲不過去的‘命’,春陀感到驚恐、感到忐忑;
但最終,驚恐、忐忑的春陀,也還是選擇認命。
因為認命,是春陀唯一的選擇······
“是啊~”
“榮,不會是個很糟糕的儲君。”
“——但也不會是個很優秀的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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